“你們兩個,撿兩支火把;你,”小嬴政看向緘默不語的應壽,“將我阿父背到背後,等會兒衝出去的時候,你站在中間,跟著拿火把的人走。”
“都聽小公子的。”呂不韋立即道。
不管狼群因何出現,及時離開是最正確的抉擇。
如果狼群真的受饑餓和仇恨的驅使,讓他們忘記對火光的恐懼,直衝山洞而來,那麼,除非他們將山洞口堵死,否則,這處避風港將成為的最危險的地方。
眾人分工而行,帶著火把衝出山洞。
他們一路下山,從遠離狼群的另一個山道走。
在山林的遮掩下,兩支火把並不顯眼,但也隻能勉強照亮足下的路。
他們疾行了一段距離,遠遠傳來的狼嗥仍然如影隨形,並未消失。
這讓呂不韋他們的神色很不好看。
狼群的夜視能力極佳。如果這群狼的目標真的是他們,即使滅掉火把,也同樣會被狼群發現,反而是他們,在失去光源之後寸步難行。
“爬到樹上。”小嬴政當即命令道,“等上去後再滅火把。”
大部分的狼都不會爬樹,與其漫步目的地逃亡,倒不如爬上樹,以逸待勞。
如果這些狼群的目標不是他們,等他們上樹後,這群狼自會離開。
一陣忙碌過後,眼中冒著綠光的狼群出現在樹林附近,直奔他們的方向而來。
“壞了,這些狼的目標好像真的是我們。”呂不韋嘀咕著,百思不得其解。
狼這種獸類複仇心較強,他們這行人一路小心謹慎,從未主動招惹,怎麼就被盯上了?
望著下方綠得瘮人的一雙雙獸眼,眾人頭皮發麻,紛紛抓緊樹乾。
狼群在樹旁繞了數圈,部分沉不住氣的已經開始試著往上麵撲,好幾次差點夠到呂不韋的腳。
呂不韋將腳往上提了提,抱著樹乾,心中發苦。
偏偏他還要言不由衷地對小嬴政道:“小公子,這樹上不好踩,要不你踩著我的肩膀吧。”
這個時候他倒是想起小嬴政曾經讓他購買弓/弩的事了。隻可惜秦國對弓/弩等武器的把控過於嚴格,即便想悄悄利用門路弄上一把也很難做到。要不然,拿了幾柄弓/弩在手,不說能派上多少用場,好歹能主動一些。
眼見部分粗壯的樹杈因為承受太多重量,發出輕微裂開的聲響,而狼群仍然圍在下方,不肯離去。呂不韋有些急了,對著另一棵樹上的雇工道:
“我們沒有招惹過這些狼,它們對我們窮追不舍,應該是餓狠了……”
大部分雇工雲裡霧裡,沒弄懂呂不韋在說什麼,少數幾個卻已明白呂不韋的意思。
“東家,我也知道狼吃飽了便會離開,可是這哪有肉啊。”
另一棵樹上的雇工嘀咕著,沒有發現身側同伴驟然幽深的眼神。
“等一等。”小嬴政察覺到呂不韋的目的,開口提醒,“這些狼腹部微凸,毛澤光亮,不像是忍饑挨餓的狼,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萬一弄巧成拙,激發狼的野性——”
呂不韋道:“肚子微凸可能是懷孕的雌狼,至於野性……難不成現在這些狼就沒有野性了?”
不少樹枝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雇工們不得不轉移陣地,往更高的地方爬去。
可是樹越高,能用來做支撐的枝丫就越細,向上轉移並非解決之法。
先前提出不解的那個雇工也是向上攀爬的人員之一,他們這棵樹上的人略有些多,足足有四人。
他正準備繼續向上,就被一隻腳狠狠地踢中麵部。
“啊——”
隨著一聲驚叫,這個雇工摔下樹,被野狼包圍。
小嬴政低著頭,冷冷盯著下方的呂不韋。
呂不韋察覺到上方的注視,不偏不倚的抬頭:“小公子,我可什麼都沒做。”
確實什麼都沒做。
小嬴政厭煩地移開眼,在心中暗道。
擅長以口舌擾亂局勢,唯利是圖的大商人……上輩子便是如此。
若他們有朝一日,不再是此人的青雲之梯,而成了他的妨礙。
恐怕,他也會像今日這般,輕飄飄地將他們推入火坑之中。
狼群的尖嗥令人膽寒,除了因為背負著秦子楚而獨自占據一棵樹的應壽,其他幾棵樹的雇工都開始戒備地盯著彼此。
小嬴政望著這一切,心中的違和感越來越強,直至警鈴大作。
呂不韋的目的當真隻是挑唆雇工們自相殘殺,借此喂飽群狼,趁機脫身?
不對,如果真是這樣——
小嬴政毫不猶豫地繼續上爬,迅速遠離呂不韋。
就在這時,他的腳踝被人一把攥住。旋即,下方傳來一股巨力。
孩童之軀無法抗拒的力量使他迅速下墜,下落之際,那張始終帶著謙恭的臉牢牢地印在視野之內。
哪怕小嬴政早有準備,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下落的失重感隻持續了一息。
忽然,一隻滾燙的手從旁側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腕骨,阻止了他下墜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