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龐班頭出來,既是不要我等回快班,那也要交了頂首銀子,那些幫閒青皮一文錢不交,就要占了我等
的役籍,還有沒有規矩了。”
“李班頭在的時候,快班的事情從沒耽擱過,就前些日子咱們沒來,那也是李班頭沒來,咱們沒人領頭,來
了也不知道做什麼,怎能就把咱們從快班開缺了,反而何仙崖、徐愣子這種人能進了快班。”
“焦國柞、阮勁你們說句話,今日你們不為我們說話,日後那龐班頭把你們開缺,也無人為你們說話。”
龐雨表情輕鬆的坐在自己值房中,對甬道中的吵鬨充耳不聞,就像沒在說他一樣。
外邊是些以前快班的人,民亂時跑得一個都不見,連民亂平息後也遲遲不回衙門辦事,待現在一切都平靜之
後,這些舊快班的人又出現了,要求龐雨給他們恢複待遇。
“龐班頭你看,你新招的人占了快手的職位,總是要把頂首銀給了這些人,才能把新人入得名冊,衙門中都
是如此辦的,若是老夫擅自改了規矩,衙門中人都要說老夫偏袒了快班。”
兵房的沈司吏坐在龐雨的對麵,他麵容看起來六十歲,龐雨按此時的經驗推斷,實際年齡大約五十歲。
縣衙中的衙役便是在兵房造冊,算是快班的人事管理部門,所以今日那些快手鬨事,龐雨還沒去找沈司吏,
他便先過來找龐雨了。
龐雨客氣的道,“頂首銀該給的就給,我對新來的幾人也是如此說的,連唐大人都給了趙司吏頂首銀的,我
們這些衙役自然也不能壞了規矩。”
沈司吏鬆一口氣勸道,“這頂首銀的規矩隻要在,日後總是能收回來的,萬曆間聽說隻有五兩,現在是二十
兩,沒準以後是三五十兩,也虧不了他們。”
龐雨笑道,“隻是沈大人你知道,唐司吏去了巡按衙門,戶房秋糧折色沒收上來,一直沒有發下工食銀,那
些新來的快手一時哪裡去找那許多銀子。”
“也是,兵房這邊的常例銀子也一直沒到,兵房中人都無心上值,鋪房那邊也是,哎。”
龐雨瞟了沈司吏一眼,他知道沈司吏的意思,就是快班該給兵房的常例銀子還是不能少。這人是兵房司吏,
跟朝廷的兵部不同,縣衙兵房不管打仗,就管管鋪舍、驛遞、壯丁、巡檢司這些東西。
裡麵的鋪社、壯丁、巡檢司都還是有些油水的,在六房中收入屬於中等水平,大概和刑房、工房差不多。反
而是名義上排名前兩位的禮房、吏房最窮,頂首銀連其他四房的一半都不到。
兵房在縣衙裡麵不能跟戶房比,也需要自己掙錢,他們的常例銀子就有部分出自衙役,每個衙役給兵房每年
交二兩,其中就包括快班。
快手一年的工食銀不過六兩,兵房拿走二兩就剩下四兩。以前李班頭在的時候,他過手就要貪墨一半工食銀
,固定拿走的便是五兩。
快手當差一年,若是不去動腦子,不但拿不到工食銀,還要倒虧出去。所以阮勁、焦國柞這些快手都要想辦
法去買牌票,一切都要靠下鄉的時候賺取,這一係列操作下來,他們的成本壓力很大,隻能從百姓身上撈取
,也就顧不得百姓死活了。
“說好衙門的規矩,小人都是要守的,等在下拿到快班的工食銀,一定如數把兵房的常例交齊。但沈大人可
否先把新來的這十人入冊,這樣戶房也好造好名冊,在秋糧折色中支取這份工食銀,新來的人才能湊得出銀
兩,無論頂首銀還是常例,才不是無源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