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的號音傳來,側麵最近的一隊馬兵打馬靠近,朝著騎隊發出了第一波攻擊,騎弓射出的輕箭呼嘯而來。
再次回頭時,後麵的位置的馬兵出現了異動,他們突然遠離官道,並且在發出大喊。
肯定是步兵出來了,陳如烈心頭狂跳,目前的形勢與他們預估的一樣,但那種被包圍的感覺仍是讓他發虛,後麵是否如龐大人所言,就隻有天知道了。
陳如烈唰一聲抽出腰刀,“去你姥姥的,全速!”
身邊的號手吹起孛螺,陳如烈在馬股上用力一鞭,坐騎四蹄飛揚,身下一股大力拖動著,讓身體有後仰的感覺,陳如烈兩腳微微立起又伏低身體,控製著身體平穩。
馬速提高到了最高的衝刺速度,平時騎兵是不舍得這麼用馬的,會飛快的耗儘馬匹體力,但此時哪裡還顧得那些。
數十名騎兵沿著官道奔馳,節奏的突然變化,讓那些馬兵措手不及,靠近萬峰門的馬兵發現了步兵,放棄包圍的企圖遠離官道,而靠近騎隊的馬兵仍是包圍的形態,流寇的陣型開始混亂。
現在陳如烈的目標隻剩下一個,就是擊穿官道的攔截,搶在那些曠野上的馬兵之前到達猛虎橋。
崩崩的弓弦振動響成一片,越來越多的箭矢從左側飛來,身後有慘叫有馬嘶,還有翻滾跌倒的聲響,陳如烈不及回頭看,他有騎弓,但手裡已經握著腰刀,沒有功夫去還擊,整個騎隊隻能硬挨對方的攻擊。
腰上被什麼撞了一下,陳如烈無暇查看,不停的打馬,將速度提到了最高,很快將那隊馬兵拋在身後。
與官道上流寇的距離飛快拉近,那些馬兵有些驚慌,他們更習慣用騎弓完成戰鬥,這樣的危險最小。
一般隻要圍住,見到陷入圍困,官兵就會退縮,想辦法退回出發地,他們可以四麵圍攻,而重心一般在官兵的退路上堵截,等到官兵疲憊之後自然會崩潰。
對方卻一股腦的向前突進,而且加到全速,這樣麵對麵的短兵交戰,一個回合就要決出生死,對四處流浪隻為求生的馬兵來說,絕對不是好的選擇。
官道上的數十名馬兵出現分歧,幾個馬兵匆忙的策馬跳下官道,另一些馬兵沒有合適的位置,隻能同樣打馬加速,沿著官道逃竄。
陳如烈伏在馬上,現在他不再是將被包圍的獵物,反而是在追獵的獵人,激烈的追逐中,緊張慢慢變成了興奮,前麵幾個未及加速的馬兵身影越來越大,他們慌亂的打馬,一些被堵在後麵的馬兵則不停尋找位置,準備跳下田埂。
前麵一個流寇策馬失誤,那馬匹不願跳下左側的水田,扭著頭對抗騎手的操控,速度瞬間大降,陳如烈將把韁繩向右微微一帶,馬頭順從的偏轉,陳如烈控製著方向,既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
飛速接近,流寇驚恐的臉都能看清,掌握著速度就掌握著主動,像訓練場一樣,陳如烈往左傾斜,右手的馬刀伸出,將刀把握緊。
身影一晃而過,刀身沒有傳來阻力,陳如烈砍了個空,他的坐騎往右偏了一點,而他用右手砍左側目標,就差了那麼一點。
慘叫聲從身後傳來,陳如烈回頭看去,長龍一般的隊列跟隨在身後,不知是後麵的誰砍到了,那馬兵翻倒在官道下,空馬受到驚嚇,跳下了旁邊的養魚塘。
左側的流寇在追逐著,朝著隊列發出零散的箭支,他們的速度無法與官道相比,漸漸落在後麵,隊列脫離他們的攻擊。
回過頭來,前方又一個慌亂的馬兵,他原本在路的左側,此時看到右側有一個路口,準備從那裡逃離官道。
陳如烈稍稍控馬,這次在他習慣的順手位,身體往右微傾,右手將腰刀平放伸出,那馬兵手上還拿著弓,回頭看到官兵追至,胡亂揮舞騎弓試圖格擋。
瞬間到了那人身後,陳如烈估摸著眼下的速度差不足以,左手抓住馬鞍邊緣,照著那人後背猛一揮刀,刀鋒砍斷了弓弦,接著命中了那人的後背。
陳如烈右手用力壓住刀刃,借著速度的差異拖出一道儘量長的傷口,那馬兵長聲慘叫,連人帶馬跌下官道,在一片乾田中翻滾。
前方的流寇四散而逃,他們的誘敵驀然變成潰敗,官道上再無阻攔,騎隊如箭頭一般破出馬兵的大網,順著官道直撲猛虎橋,人人全力衝刺,隊列越拉越長,馬力弱的逐漸落在後麵,數百名混亂的流寇在官道和曠野上追趕,更後麵則是成群的守備營步兵。
馬兵的主力被甩在身後,前方還有一些零散的流寇在逃竄,他們根本不敢硬擋飛奔的騎兵隊。
速度似乎減緩了,陳如烈回頭時眼角看到馬股上插著箭羽,隨著坐騎的跑動在劇烈的晃動,傷口上流著血。
猶豫隻有一瞬間,陳如烈回身伏好,放平腰刀回手朝後用力一拍。
坐騎再次奮力奔跑,冷風撲麵而來,順著領口灌進脖頸,馬匹不停打著響鼻,馬身劇烈的左右搖動,陳如烈伏低身體,馬頭在眼前聳動,馬後頸上剛修剪過的鬣毛隨之飄飛。
官道上蹄聲密如雨點,夕陽的餘暉之下,騎兵的長龍順著官道,向著裡許外的猛虎橋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