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達財心頭焦急,隊伍跑得太寬,堵滿了整個官道,他沒法回到前排。
前方突然一陣喊殺,隊列跟著停頓下來,吳達財仰頭看去,一匹馬的上身插著幾支長毛,高高揚了起來,周圍的長矛朝著上麵的騎手攢刺,馬身跟著倒下,那裡刀槍亂舞。不知是哪個莽撞的馬兵衝擊隊頭,反被一群步兵殺死。
吳達財擠入隊列,到了前排時,一人一馬的屍體擺在地上鮮血淋漓,那馬兵身首異處,馬匹則還在掙紮。
“繼續前進,不準停!”
吳達財在連綿的箭支攢射中,叫喊著推搡那些士兵,士兵們有些茫然,高度緊張下,他們服從了吳達財的命令,跨過人馬的屍體繼續前進。
隊伍恢複了速度,箭支仍不斷的射來,隊列中的士兵還在減少。
吳達財衝到左側偏頭看去,無數騎手在曠野和官道朝猛虎橋亡命奔馳,流寇大多也是紅衣,遠遠看過去,一片雜亂的場景,根本分不出來誰是流寇誰是官兵,不知騎兵局是否已經到達橋頭。
……
坐騎激烈的奔跑著,脖頸上的細微汗珠逆風飄飛,落在陳如烈的臉上。
猛虎橋就在前方,這裡也有幾十戶的人家,大道穿過這個小集市,延伸到河道的位置就是那座猛虎橋。
一些零散的馬兵剛剛逃到橋上,還有十多名原本在橋頭位置的流寇,出乎陳如烈的預料,他們根本沒有上來攔截,而是打馬向河那邊跑去。
陳如烈回頭看了一眼,後方漫野的紅衣騎兵,夕陽下光線弱了,陳如烈都分不清誰是官兵誰是流寇,更不用說這些留守的馬兵,他們對整個戰場的形勢一頭霧水,看到如此多的騎手往橋頭飛奔,驚慌之中逃竄毫不出奇。
“你帶第二隊繼續追過橋去,追散他們立刻回來。”陳如烈向身後的一個隊長吼道。
那隊長繼續打馬,帶著幾個人追上了橋麵。
陳如烈一收馬韁,筋疲力儘的坐騎嘶鳴著減速,順手在它的脖頸側麵一拍,滿手都是汗水,有什麼東西碰到了手肘,陳如烈低頭一看,腰上掛著一支輕箭,這支箭意外的破開了鎖環,他此時感覺到腰上有點痛感,抓住箭尾一狠心,箭頭跟著拔出,陳如烈痛得一皺眉,隨手將箭仍在地上。
後續的騎隊陸續趕到,陳如烈看到隊列短了許多,許多人和馬身上都帶著弓箭,漫野的流寇已經接近,他來不及去點數,立刻跳下馬來大聲道,“部下馬,四匹馬係一起……”
剛說到一半,旁邊巷子中突然衝出一個騎手,把陳如烈撞得一個趔趄,紅衣紅巾竟然是個流寇,他從曠野跑來,隻想忙著逃命,混沒想一頭撞進了官軍的人堆裡。
街中正在下馬的騎兵猝不及防,頓時一片紛亂,紛紛取兵器來圍攻,那馬兵反應靈敏,奮力一扯馬頭的同時朝陳如烈砍出一刀。
陳如烈慌亂的舉起刀一擋,待要還擊的時候,馬兵已提起馬速,朝著橋麵上逃了。
“你姥姥的流賊,封住這個巷……”
還不等陳如烈安排妥當,又一名馬兵從那個巷口衝進街道,這次陳如烈有了預備,乘著那馬兵減速,一把抓住了騎手的腰帶和袖子,那流寇拿的線槍,此時哪裡管用,他抓著馬鞍拚命掙紮,無暇控製馬匹,周圍幾個騎兵一擁而上,一頓刀槍將他砍殺下馬。
陳如烈丟下那流寇回身過來,此時街中人馬混雜,奔馳後的馬匹噴出大股的白霧,下馬的騎兵手忙腳亂,將三四匹馬的韁繩連接在一起,這樣它們很難逃散,甚至難以離開街道,這樣可以阻擋通路。
街道中擁擠而混亂,充斥著各種叫喊,這支騎兵並無什麼巷戰訓練,這一次也沒有充分時間布置,下馬之後騎手各自打算,大部分仍留在街中,尋找好作戰的角落,有些進入了門市,有些提著弓箭上了二樓,隊長則在到處找人。
後麵蹄聲如雷,流寇已經近在咫尺,按當時的安排,郭奉友中間帶塘馬,楊學詩在最後,到達之後隊尾變成了前線,由楊學詩就地指揮。
陳如烈對找到的兩個隊長安排完畢,便大聲催促著往街口走,街中人馬混雜,他看不到後麵的情形,目前橋上沒有敵情,他擔憂楊學詩的安危,準備穿過擁擠的人馬去查看。
如雷的蹄聲越來越近,似乎傳來楊學詩發令的聲音,還有一些緊張的回應聲。
陳如烈剛走到兩步,街口方向一陣大喊,陳如烈趕緊踮起腳從一匹馬的背上看過去。
街口方向晃動著刀槍,幾名流寇馬兵急速策馬而來,直直的撞入了街口的隊列,隨著幾聲強烈的悶響,那邊一片慘烈的叫喊,馬兵的身影也隨之消失,那裡有兵器揮動,有人在互相砍殺。
街中人喊馬嘶,馬匹不安的躁動著,一些來不及連接韁繩的馬匹開始試圖尋找出路。
陳如烈幾人原本預想中,到達後將馬匹連接後放在街口阻擋對方,騎兵則在其後列陣迎戰,萬萬沒想到最後變成如此的混亂,流寇就跟在身後,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做任何準備。
陳如烈焦急的扒著眼前的馬鞍,一腳踏上馬鐙,街口前方無數紅衣的流寇策馬飛奔,他們一改方才攔截時的小心,毫不猶豫的向著猛虎橋蜂擁而來,仿佛要生生踏平這個小小的集鎮。
那一片奔騰的馬群前方,騎兵的三角紅旗在街道中迎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