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低聲道,“街市裡發現了流寇存儲的錢糧,開始是陸戰兵守著,現在是鎮撫隊在看守,你去點個數,集中到一個地方保存,親兵和鎮撫兵一起看守。”
此時周圍的親兵吃完了飯,開始整隊準備部署夜間的掃蕩任務。
龐丁看了那些親兵一眼後抓抓腦袋,他知道龐雨最在乎銀子,“鎮撫隊守著不也成麼,出征時身上都不能帶銀子,搜出來要砍頭,誰敢私藏。”
“不能帶銀子怎地了,要是少爺我,看到銀子多就找地方藏起來,過些日子再來取。”
龐雨邊吃邊道,“這黑燈瞎火的,找個河邊挖坑一埋,誰還找得到,甚至如果找到船,馬上就拉著銀子跑去南京,我去哪裡抓他。
銀子多到一定程度,必定會有人鋌而走險,你去管起來我才放心。”
龐丁哦了一聲道,“這銀子的事最要緊,那少爺為啥不親自去銀錠橋督促辦了。”
“老子哪有空,猛虎橋的損失比銀錠橋大得多,騎兵死傷滿營,,第二司還沒吃上熱飯菜,本官無論如何要先去那裡,碼頭那裡需要檢查物資。
還有些事情要在天亮之前辦,過了今天就不靈了。”
龐雨呼呼幾口將飯扒進口中,大嚼一番吞下之後又補充道,“銀錠橋還有一些牛車和驢車,你也要找人用起來,這對咱們很重要,目前咱們一千五百人分成了四個部分,分彆在碼頭、萬峰門、銀錠橋和猛虎橋,我需要那些車架運送傷員和物資,及時讓部隊恢複戰鬥力。”
“小人知道了,那駕車的人手……”還不等龐丁說完,龐雨突然大聲道,“為何我的碗裡有六塊肉?”
周圍在整隊的親兵紛紛偷著用眼角看過來,龐丁一愣,“這,我多夾了幾塊……”“本官方才看到,每個士兵都是三塊肉,本官早已說過,出門打仗官兵一體同甘共苦,無論官居何職,皆不得例外,包括本官在內,你為何明知故犯。”
“我……”龐丁眼珠轉轉看了周圍一眼,發現兵將都在關注,趕緊大聲道,“屬下糊塗了,自請大人處罰。”
“罰俸三月,再有下次,本官絕不輕饒。”
龐丁低著頭翻個白眼,他的銀子都是沒數的,龐雨隨時都在給他,遠比俸祿要多,那什麼軍餉就沒去銀莊取過。
“大人教誨小人牢記在心。”
“立刻去執行軍令。”
龐雨一把將碗塞到他手裡,在周圍親兵崇敬目光的圍觀下,大步向太平橋西頭的一個大院走去。
龐丁低頭一看,周圍火光照耀之下,隻見那碗裡麵已經空了,口中喃喃罵道,“吃之前怎地不說。”
……肚子脹鼓鼓的龐雨剛剛走進大院,大門很快關上,裡麵有七八個親兵,還有三個便裝的人,其中就有江帆。
龐雨對他問道,“人挑選好沒有?”
“八賊和掃地王營中各一人,皆是管隊,八賊營中那人匪號二蝗蟲,原是陝西縉紳的家奴,識得有百來個字,穿戴講究又怕死,本待多選幾個,實在有些倉促……”“先把八賊的人帶來。”
親兵立刻進入房間,從裡麵拖出來五六個捆住手腳的流寇,基本隻有輕傷,最後又從一間屋子拖出來一個單獨看押的人。
周圍都是持刀的官兵,前麵一個將官模樣的人,看起來像是要行刑,幾個流寇中有人哀嚎起來。
江帆指著那單獨拖出來的人,“這是八賊營中一個寶纛旗,匪號九條龍,是二蝗蟲的長家,在猛虎橋被射中了腿。”
龐雨點點頭,“誰是二蝗蟲?”
下麵一個正在嚎哭的流寇趕緊膝行一步,“小人就是,小人是被那八賊強迫的,從來沒殺過人啊,願跟隨大人剿滅那些流賊。”
龐雨向一個親兵道,“把他手鬆了。”
那親兵立刻去解了繩子,二蝗蟲惶恐的四處打量,其他的流寇都還捆著,他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說動了這將官。
龐雨一把抽出腰刀,當啷一聲扔在他麵前,嚇得那二蝗蟲往後倒去。
“你不是要剿滅流寇麼?
殺了你的長家九條龍,你就能活命。”
“這,這……”二蝗蟲趴在地上,驚慌的看著龐雨。
其他幾個流寇喘著氣,這小院之中氣氛十分凝重,他們的性命都在這將官口中,不知道讓二蝗蟲殺九條龍是何意,更不知會不會讓二蝗蟲再殺他們。
“我數到五你還沒動手,本官就換人,一。”
二蝗蟲扭頭過去,那九條龍倒在地上,正凶狠的看著自己。
二蝗蟲眼中慢慢露出凶光,隨即又看向其他幾名流寇。
“二……”二蝗蟲支起身子跪好,“大人能否讓小人把這幾個賊子一並殺了?”
龐雨冷冷看著他,“他們都是你殺營中長家的證人,豈能讓你殺了,本官讓你殺誰,你就隻能殺誰,三。”
二蝗蟲額頭汗如雨下,他無暇多想,緩緩握住了地上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