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的遠鏡中,**方向出現的應當是來彙合的標營,出現的騎兵隻有五六十人,但其中約有半數訓練有素,他們迅速將流寇馬兵衝散,隊形分合有度,不斷分作小股圍攻那些落單的馬兵,如有流賊馬兵彙集,明軍就再度集中衝散,很快就有六七個流寇被砍落馬下。
東麵馬兵的抵抗很快崩潰,往北方一路潰逃,明軍追在後麵,又往北方那股馬兵衝去。
北麵東葛驛的官道是流寇的退路,西麵的馬兵見狀立刻也往北撤退。
這股明軍隻擊潰了一個方向,但立刻解除了守備營三麵受敵的被動局麵。
“陳如烈你跟著去追一下,不要追遠了,小心流寇埋伏。”
陳如烈答應一聲,帶著剩下的幾十名騎兵衝上官道,仿佛又像猛虎橋一般,要截斷流寇退路。
但龐雨自然知道不會,周圍的丘陵都可以通行,流寇馬兵大可從那裡離開,他們比守備營更了解附近地形。
陳如烈沒有追出多遠,東葛驛方向就出現了另外近百名馬兵,他們分作兩股,準備包圍那支**來的明軍。
**明軍立刻減速,停頓在一座小丘上,有士兵下馬取出步弓。
龐雨看到有半數明軍身穿鱗甲或鎖子甲,他們下馬之後就是重步兵,占據高地手中又有弓箭,流寇那些沒有任何甲胄的馬兵討不了好。
如果沒有守備營在場,流賊可以慢慢圍困,但現在有守備營再側,他們沒有圍攻的條件,馬兵也隨即減緩速度,在小丘下遊動,不敢衝擊那隊明軍騎兵。
陳如烈停在官道上,處於流賊馬兵和守備營之間,流寇馬兵並不追趕,他們也看得出來,不可能在陳如烈逃回步陣前追上,屬於白費力氣,三方就這樣對峙著。
方才有些混亂的東西兩方遊騎到達了東葛驛,有掌盤子在整隊。
龐雨對郭奉友道,“第一司沿官道向東葛驛穩步推進。”
中軍的方旗與第一司應旗之後,鼓手敲起鼓點,第一司沿著官道向前進攻。
隨著步兵接近,流寇的騎兵逐漸往後退去,那支明軍的包圍自然解除。
那支明軍又立刻上馬,不緊不慢跟在流賊身後,給他們施加壓力,一旦流賊在壓力下崩潰,明軍就會快速追擊形成戰果。
陳如烈的反應就要稍慢,在龐雨看來,陳如烈應該加快一些速度,官道的速度肯定會比野地快,雖然按實力來說他不可能堵住東葛驛,但後麵的步兵是他的強力支援,隻要表現出截斷東葛驛官道的意圖,就會給流賊增加更多壓力,就像猛虎橋一樣,或許就讓那些馬兵士氣崩潰了。
但陳如烈的節奏慢了一拍,靠近官道的那隻馬兵進行了接應,從側麵威脅**明軍,逼迫明軍減緩速度。
龐雨看得津津有味,他第一次看騎兵的正麵交戰,雖然雙方的直接交鋒很少,但雙方的騎兵分合有度,**明軍攻防轉換很快,指揮官調度得法,流寇騎兵則充分利用了兵力優勢,將**明軍的突然襲擊化解。
流賊的缺點依然很明顯,他們的騎兵機動性極高,但攻擊力不強。
守備營有過舒城的教訓,平時也有遇襲的演習,隻要自己不亂,流賊馬兵對行軍中的步兵也談不上多大的威脅,所以他們主要攻擊的也是中間的輜重,以此牽製守備營行軍速度,消耗守備營的體力和士氣。
或許是被**明軍的襲擊打擊了士氣,兩百餘名馬兵沒有再試圖挑釁,在東葛驛站彙合後沿官道快速撤退**來的明軍追出一段,但他們的速度並不占優,再者流寇並不混亂,明軍也擔心中埋伏,不久後便返回東葛驛。
此時守備營的步兵已經到達驛站,龐雨在市鎮內下馬,等候那**明軍的將領。
明軍騎兵緩緩馳入,當先一人身穿鐵鱗甲,裡麵大概還塞有棉甲,看起來非常魁梧,連帶著他身下那匹戰馬也顯得像一頭驢子。
江浦那個張若來是瘦小身形,估計用眼前這個守備能改出來兩個。
龐雨知道是張國維的中軍守備,跟自己一個級彆的,但跟張國維見麵的時間要更多,往前迎了幾步,等他下馬後拱手。
“在下安慶守備龐雨。”
那中軍守備約莫四十歲出頭,上下打量龐雨一番後,漠然的拱手道,“本官軍門標下中軍守備陳於王。”
與此時很多驛站一樣,由於處於交通要道上,依托於東葛驛也形成了一片市鎮,作為南京往北的主要官道,這條道路平時十分熱鬨,市鎮的規模不小,但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市鎮附近一片荒涼,近處的樹木全被砍伐,變成了周圍燃燒過的黑炭,幾棵草樹上的稻草被搶掠一空,剩下光禿禿的樹乾,市鎮東南角外,擺放著幾百具屍體,其中有數十個是倒栽著種下去的。
從去年以來,龐雨看多了死人,現在看到各種死法都沒有什麼驚訝的。
“大人,河上遊以及各處水井裡麵都被丟了死人,還有些不知什麼牲口的腸肚。”
龐雨走到旁邊一處水井,幾個士兵正在用一杆鉤槍打撈,井口旁擺了一些泡得發白的腸子,還有兩隻死老鼠,周圍有水四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