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尚未動手,不知怎的,韓佩柔的馬車就突然失控一般狂奔起來。
一路橫衝直撞,掀翻了路邊不少商販的鋪子,有人來不及躲閃的甚至還因此受了傷。而且,有些停在路邊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馬車,也被連累到了。
大街上隻聽韓佩柔一聲聲尖利的慘叫,撕扯著眾人的耳膜。因他們剛才都沒有準備好,誰也沒預料到馬車會突然失控,就連車夫都沒辦法控製住馬兒的瘋狂躁動。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韓佩柔的馬車,就在前麵一條街上撞到牆上,翻了過來,而她更是從車內顛了出來。
鬢發散亂、鼻青眼腫都還是輕的,重要的是,圍觀的許多人無一人露出同情之色,反而極儘鄙夷和嘲諷。更有甚者,不知從哪還飛出來幾個臭雞蛋,直接扔到了韓佩柔臉上!
“誰?是誰乾的!本小姐一定不會放過你們!”韓佩柔氣得已然扭曲的臉,還有那幾乎要被扯破的聲線,此刻在人們的眼中,都是那樣的醜陋不堪。
“看來,這位韓小姐很快就要在錦州揚名了,如此縱容馬車在鬨市區橫衝直撞,就連韓知州的名聲也要被連累。”木蘭“嗤嗤”一笑,就吩咐車夫繼續趕路,轉頭對綰翎笑道,“她還應該謝謝小姐呢,就不知道回去之後會不會被嫡母訓誡。”
綰翎心中也是痛快,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看不起這種人。真有雄厚的資本,囂張一點也就算了,可像韓佩柔這種,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還如此看不清自己的定位,沒有半點自知之明,早晚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說來也怪,木蘭你有沒有發現,剛才我們一路走來,有很多看起來頗為富麗的馬車,都往相反方向而去。”綰翎想起剛才,韓佩柔好像也是跟那些馬車一個方向,看起來好像是要出城。
木蘭想了想,也道:“是啊,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不知是要去乾什麼。”
“那是因為皇上近來龍體欠佳,三皇子殿下至孝,特意不辭辛勞從京城趕來,欲於九月初三這天在普濟寺為天子祈福。”眼前人影一閃,顏離突然出現在麵前,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黑色長衫勾勒出不屑的弧度。
木蘭現在已經很是自覺,她隻微微一愣就掀簾而出,發現車夫已然不見,換成了一個眼生的護衛。
綰翎倒是沒聽說過這個消息,看來自己是有些忽略“國家大事”了……
錦州普濟寺因開國皇帝之故名揚天下,更勝京城佛光寺,九月初三是普濟寺一年一度的佛慶盛典,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有很多達官貴人聚於寺內。想必韓佩柔也是去普濟寺的,畢竟那天要在寺院內預定個廂房是很難的,很多人都會提前幾天過去。
她若有所悟道:“難怪,那些人都是奔著三皇子去的。”
蘭若皇朝三皇子顏慕麒,皇貴妃所出,是皇上最寵愛最器重的皇子,沒有之一。他不僅在士林、朝野中的名聲都極好,而且傳說長得貌賽潘安、神似宋玉,難得的是還溫文爾雅,隻要他淺淺一個笑容,京城無數名媛佳麗甘願為之身死無悔。
“怎麼?你也想去看看三皇兄的天神之顏?”見她一副深思的樣子,顏離心中生出濃重的不快來,說出的話更是帶著化不開的嘲諷。
“你以為人人都是花癡嗎?莫說我沒見過那什麼三皇子,便是見了又如何,難不成你就認定,我也跟其他人一樣,那般淺薄,見了美男子就挪不動步子了?”綰翎聽著有些不舒服,語氣便衝了起來。不過,當她抬起眼來,看向顏離——
隻見他狹長微挑的鳳眸,如夜空、如海底般深邃,令人見之沉淪。漆黑如緞的長發僅用一根發帶束在腦後,有幾根零亂的發絲從他的脖子兩旁垂下來,輕輕隨風舞著,薄薄的唇輕抿,嘴角微微揚起,勾勒出一絲諷意,卻偏又那般的俊美無雙,仿若天神下凡。
綰翎燦若星子的眸光裡,此刻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癡意來。不得不說,麵前這個男人,即便是見過多次,此時近距離看來,仍是能令人為之一窒。
但在民間,睿王顏離的名聲,多是疆場上廝殺的冷血無情,坑埋無辜戰俘的辣手殘暴,在士林之中更是不為人所喜。據說,就連皇上也並不喜愛這個兒子,封他為王,不過是要利用他的戰將才能罷了。
如此,又怎能與謫仙般的三皇子相提並論呢?若是有柔弱少女聽說睿王駕臨,怕是害怕得跑都來不及。
“看來,綰翎還是與眾不同的,你並非不會為美男子所動,隻是眼界更高,眼光更獨到罷了!”顏離看出她眼中飛逝而過的迷戀,心情突然就雀躍起來,拐著彎地自誇起來。
“你……”
眼看著綰翎要惱羞成怒,顏離突然道:“剛才我讓寒蕭扔的那幾個臭雞蛋怎麼樣?是不是很準?”
綰翎一愣,這才知道,那些臭雞蛋原來竟是顏離讓人扔的。“這麼說來,也是你讓韓佩柔的馬車失控出醜的咯?”
想起韓佩柔那狼狽模樣,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刻的她卸去了鎮日的防備,與滿身的盔甲,眸子黑白分明不見半分算計,白裡透紅嫩如花瓣的小臉上,滿是天真爛漫,就像一個普通的十四歲的少女。
顏離看得不禁有些發愣,鳳眸裡閃過一道異色,他猛然掀開車簾,冷聲道:“再去找些臭雞蛋,給那位韓小姐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