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頗有些窘迫地縮起身子,可見沈重樾脫下外衫,始終將視線落在眼前的篝火上,並未向她投來一眼,才不由得鬆了鬆神。
一時,兩人誰都不言語,彌漫在洞中的氣氛略有些尷尬。
還是姝娘先忍不住開口問:“公子為何在山上,你不是過兩日才會回來嗎?”
沈重樾沉默了半瞬,緩緩道:“不是什麼大事,辦完便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恰好在路上遇到了張嬸,說看見你往山上去了,我見這天色似乎要下雨,便取了屋裡的蓑笠上山尋你。”
他說得風輕雲淡,卻是將自己如何快馬加鞭從思原縣趕回來,和聽說姝娘還在山上時的慌亂省略得一乾二淨。
“原是如此……”
今日若不是沈重樾,姝娘不知道自己在雨中會困多久,會遭逢怎樣的事。
“多謝公子相救。”
她聲兒逐漸低下去,身子愈發冷得難受,可呼出的氣卻是滾燙的。姝娘眼前發暈,連意識都有些模糊,她曉得自己大抵是因為淋了雨,此時風寒加重,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風寒這病,若能發一身汗便能緩上許多,姝娘用身上那件臟棉袍拚命裹住自己,可不但得不到一絲溫暖,寒意就像鑽進骨子裡一樣,凍得她直打哆嗦。
沈重樾烤乾了自己的外衫,正欲遞給姝娘,抬眸便見姝娘閉眼倚著洞壁,麵色蒼白,額上滿頭大汗。
她秀眉緊蹙,一副極其難受的模樣。
沈重樾察覺到不對勁,幾步跨到姝娘身側,背手在她額上一探,果真燙得驚人。
“姝娘,姝娘。”他急聲喚道。
姝娘眼睫微顫,卻不睜開,朱唇張闔,吐出一些模糊的字眼。
“娘……我冷……好冷。”
她伸手環抱住自己,身子顫得厲害,甚至於說起了胡話。
高燒不是小事,沈重樾就曾見過偶染風寒而喪命的人,他顧不上許多,掀開姝娘身上的棉袍,用自己的外衫將姝娘裹得嚴嚴實實,讓她躺在草堆上,再將棉袍蓋牢。
做完這些的沈重樾披上蓑衣,戴上鬥笠,再次衝進了雨幕裡。
回來時,他的手上多了一把草藥。
沈重樾並不知這個草藥叫什麼,隻從前在軍中時,見過有將士用這個草藥煮水,對退燒有奇效。
他架鍋煮了湯藥,將姝娘扶起,然即便將碗沿貼在姝娘嘴邊,她依然緊抿著唇不喝,任憑藥汁順著唇角流入脖頸。
沈重樾劍眉緊蹙,捏著瓷碗的手緊了緊,可到底不忍心強灌姝娘,他盯著碗中褐色的湯藥看了半晌,忽得下了決心般仰頭飲了一口,捏住姝娘的下頜將雙唇貼了上去。
苦澀的湯藥順著姝娘被撬開的唇齒流入喉中,看到她有了吞咽的動作,沈重樾方才鬆了口氣,複又照樣喂了幾回。
隻餘下最後一口時,他看見靠在他臂彎裡的姝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雙纖細的藕臂攬住他的脖頸,朱唇微張,倏然輕咬住了他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