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姝娘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拽住了賀嚴的衣袂,微微顫著聲兒道:“雙胎!師父的意思是我腹中有兩個孩子!真的?可為何我自己診不出來呢?”
“你要能診出來,還需叫我師父嗎?”
在肚子大到看出端倪前,不論一胎懷了幾個孩子,脈象探上去其實都差不多,若不是經驗老道的醫者,尋常大夫根本診不出來,
賀嚴看著姝娘激動的模樣,潑了她一盆冷水,“莫高興得太早,等月份大了,有你苦頭吃的!一會兒,我寫個藥方,往後你便照著我開的方子服用。”
姝娘重重地點點頭,她將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小腹上,一想到裡頭有兩個孩子,唇角便止不住地上揚。
現下她隻想將此事告訴沈重樾,想必他也會同她一樣高興。
正想著,卻見夏易從外頭跑進來稟報道:“王爺,將軍來了?”
姝娘頓時精神一凜,然卻聽賀嚴定定道:“不見,讓他回去!”
“師父……”
賀嚴用不爭氣的眼神看著姝娘,“我才離開不過半年,你這心就已經全偏向彆的男人了。你才在這兒呆了一日就想著帶你回去,想得倒美!”
賀嚴再明白不過,這太輕易得到的東西男人都不懂得珍惜,要想帶姝娘回去,那小子至少也得過了他的考驗才行。
三個時辰後,長寧王府正門外。
馮長抬頭看看天色,終於忍不住道:“將軍,您都等了那麼久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沈重樾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過申時了。”馮長勸,“將軍,彆等了,王爺都已明說了不見您。”
見沈重樾沉默不言,馮長在心下低歎了一聲,看來今日隻怕等到天黑都回不去了。
他正鬱悶間,卻聽沈重樾忽得道:“走吧,不等了,回去沐浴更衣,明日再來。”
馮長愣了一下,昨夜他家將軍可是一宿兒未眠,他原以為今日他家將軍若見不著夫人隻怕是不罷休了,沒想到居然這麼痛快。
著實有點奇怪……
不過也好,左右他也不想繼續陪沈重樾吹著寒風兒,兩腿發酸地繼續等了。
夜間,兩個小婢女伺候姝娘梳洗後,端來了安胎藥,姝娘仰頭一飲而儘,可放下湯藥時,姝娘卻倏然一皺眉,捂住肚子低低“嘶”了一聲。
“姑娘怎麼了?”喜兒忙上前詢問道。
片刻後,姝娘才慢慢直起身,衝喜兒投去安心的笑。
“沒什麼。”她將手覆在小腹上,輕柔地撫摸著,“也不知哪個小家夥,突然踢了我一腳。”
這還是姝娘頭一次那麼明顯地感覺到裡頭的動靜。相比於當初在長平村看到月蘭胎動時的不可思議,親身感受到胎動後的姝娘隻覺一股亂竄在全身的戰栗,激動得難以言喻。
光是回想著那股感受,便鼻尖發酸,眼眶微微濕潤起來。
她站起身,忽得道:“屋內悶得慌,你們不必跟著我,我想獨自一人去院內走走。”
喜兒取來一件披風給姝娘披上,“外頭涼,姑娘莫要吹著風。”
“嗯。”姝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緩步出了屋。
月涼如水,分外淒冷,姝娘扶著腰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緩緩坐下。
過了中秋,夜風迎麵吹來也多了幾分寒意,她伸手將披風裹緊,抬眸望著頭頂的圓月,突然有些想沈重樾了。
怔愣間,姝娘隻覺麵頰一熱,抬手摸了摸,竟是一片水澤。
她眨了眨眼,有些納罕地看著掌心的淚水,分明心底也沒有那麼難過,可眼淚就是止不住地往下落,手中的一方帕子很快便濕透了。
她抽了抽鼻子,卻聽院子一角忽得傳來動靜,她心猛地一提,警惕地站起身往那廂看去,卻見一人幽幽從暗處走了出來。
乍一看清那人的臉,姝娘不禁低呼了一聲,屋內的喜兒聽見動靜,登時緊張地跑出來道:“姑娘,怎麼了?”
“沒,沒什麼。”姝娘心虛道,“就是瞧見一隻老鼠竄過去了。”
“老鼠?”喜兒四下張望了一下,忙跑進院裡,將姝娘小心地扶進屋去,“姑娘還是早些睡吧,莫再教那老鼠嚇著了,明早奴婢就教人來趕老鼠。”
姝娘坐在床榻上,點點頭,“好,你們都下去吧,我一人無妨。”
“這……”喜兒猶豫道,“可王爺囑咐了,姑娘身懷有孕,讓奴婢們看好姑娘的。”
“沒事兒,下去吧,我夜裡最不喜人守著,不然怕是要睡不著的。”
見姝娘如此堅持,喜兒才勉強答應:“那……奴婢們就睡在耳房,姑娘若有什麼事兒,喊奴婢們一聲,奴婢們定能聽見的。”
姝娘微微頷首,鎮定地等著兩個婢女從屋內出去後,才急匆匆起身往院子裡探看,然院內空空如也,哪有什麼人影。
她咬了咬唇,眸光倏然黯淡下來,許是方才天黑,再加上思念過度,才至於看花了眼。
畢竟這深更半夜的,沈重樾又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兒呢!
她失落地垂眸,折身回了屋,緩步踏進內間,驀一抬頭,卻是愣了。
“找什麼呢?”沈重樾站在床榻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找到老鼠了嗎?”
姝娘怔忪著看了他一會兒,鼻尖一酸,腳步還未動,人已被沈重樾輕輕攬在了那雙結實有力的手臂裡。
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氣息,姝娘的眼淚一時流得更凶了,她揪著沈重樾的衣襟,哽咽地喚了聲:“將軍……”
“不過一日未見,怎哭成這般。”沈重樾抬手抹了姝娘的眼淚,蹙眉道,“怎的,長寧王欺負你了?”
“自然沒有。”姝娘拉了沈重樾的手往下,覆在她凸起的小腹上,噙著眼淚,抿唇笑道,“是他們欺負我了,我雖從前聽過,懷了孩子,性子是會變的,不曾想他們還真惹得我愛哭了,怎也忍不住。”
沈重樾輕笑了一下,低身將姝娘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旋即在她身側躺下,少頃,他才反應過來。
“他們?”
姝娘咯咯笑起來,附在他耳畔,低聲道:“將軍,師父說,我懷的是雙胎……”
“雙胎!”
姝娘原以為他會高興,可卻見沈重樾盯著她的肚子,劍眉蹙起,滿目憂色。
少頃,問道:“若是兩個孩子,你的身子可還受得了?”
聽得這話,姝娘怔了一下,她伸手勾住沈重樾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心下頓時暖意叢生,縱然在這個時候,她的夫君頭一個想到的總還是她。
“怎會受不住,這世上也不止我一人懷了雙胎,你放心,我定會平平安安將他們生下來。”
姝娘忍不住暢想起將來,含笑問道:“將軍,你說,這兩個孩子,該叫什麼好,’沈’這個姓應當是不難取名吧?”
姝娘看不到,沈重樾在聽到這話後,唇間淡淡的笑意一僵,旋即消散了。
許久,才聽他答:“現下月份還小,取名的事兒,晚點再想也不遲。”
沈重樾拉了拉衾被,柔聲對姝娘道:“早些睡吧。”
他將下頜抵在姝娘頭頂,將她往懷中摟了摟,微微低眸,麵色沉重,若有所思。
此時,鎮南侯府。
睡在外屋的馮嬤嬤忽聽裡頭一聲驚呼,忙趿著鞋往內跑去,掀開床帳,隻見沈老夫人滿頭大汗,一副驚恐的模樣。
馮嬤嬤將沈老夫人扶坐起來,伸手替她順著背,輕聲問道:“老夫人,可是魘著了?”
沈老夫人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忽得拉住馮嬤嬤的手道:“我先前交代給你的那事兒,你確定做得萬無一失吧?”
馮嬤嬤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哪件事,她重重點頭道:“是,那事兒奴婢確定萬無一失,應當不會出什麼差錯。”
沈老夫人這才心安了一些。
“老夫人,奴婢給你倒杯水去。”
馮嬤嬤起身後,沈老夫人抬眸看向不遠處的玉觀音像,努力定了定神。
怕什麼,他們鎮南侯府可是曾在先祖時立下過大功的家族,又怎會輕易在一夜之間傾覆呢。
夢,究竟隻是夢而已。
沒錯,他既久久沒查出端倪,當初的事應當處理得萬無一失了。更何況,十五年了,他到現在都想不起來,想是再也不會想起來了。
絕不會想起來了!
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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