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定了定心神,平靜的點頭:“不及鏢頭。”
鏢頭爽朗一笑,笑聲更是個姑娘聲,笑的韓長暮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箭雨射來,韓長暮挽了個劍花,羽箭叮叮當當的彈開來,他側開一步,隻見大量的水賊都湧向樓船後頭,他雙眼微眯,故意大喊了一聲:“不好,水賊繞到後頭了,酒肆裡還藏了不少人。”
鏢頭一聽,也慌了,樓上可放了此行最要緊的東西,旁的東西都毀了也不打緊,可那些東西若是毀了,他和鏢局就都完了。
情急之下,他不管不顧的就往後頭衝去,慌張時,就露了個要命的破綻出來。
幾枚柳葉飛刀快若疾風,無聲無息的刺向鏢頭的後背。
鏢頭反應極快,他轉過身,大刀一橫,柳葉飛刀儘數叮叮當當的彈開。
而此時,一柄亮起寒光的羽箭對準了鏢頭的脊背。
嗖的一聲,破空而來。
鏢頭脊背一涼,他低頭看了看。
一枚尖利的箭頭,刺破了衣襟,沒有血流出來。
難以置信的表情還在臉上,鏢頭就倒在了地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韓長暮瞥了鏢頭一眼,幾個起落,便往樓船後頭躍去。
手上的長劍沒有停下來過,血不斷的從劍尖兒滴落下來。
他臉上漸漸露出疲累的神情,月光下,染了血的臉,有些蒼白。
他的確沒有受太重的傷,更沒有流太多的血,但是人太多了,無休止的砍殺了這麼久,已經力竭了。
還沒衝到樓船後頭,他聞到了血腥氣,酒肆門前倒伏著不少水賊,間或一兩個鏢師和護衛。
沒有姚杳。
韓長暮鬆了口氣,他從數十個踟躕不前的水賊包圍中,看見個纖細朦朧的影兒,靠在倉房門上,前頭,似乎還擋著一個人,旁邊,似乎還躲著個人。
他慢慢靠過去,沒說話,看著水賊,包圍中的姑娘。
那姑娘手裡攥著透明的長絲,繞在水賊的脖頸上,勒的那人白眼兒直翻。
而她旁邊,緊緊貼著那個臉黑如炭的包騁,哆哆嗦嗦的舉著一把大刀。
韓長暮抿唇,有些不高興,卻又不知道為何不高興。
“都往後退,往後退,我膽子小,嚇著我了,我手一抖勒死他了,多不好。”姑娘厲聲大喝。
韓長暮隨著水賊往後退了幾步,看著躲在水賊後頭的姚杳,聽著她一本正經的恐嚇,想笑,卻忍住了。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姑娘啊,能把殺人說的輕飄飄的,像是在說個笑話。
透過水賊,姚杳看到高大的韓長暮,她暗自腹誹了一句,不愧是內衛司的老大,坐山觀虎鬥,看熱鬨看的很開心嘛。
她有點生氣,手上就試了勁兒,大喊了一聲:“再往後退,都滾回到你們的船上去,長那麼醜還出來嚇人,你們就不嫌害臊嗎。”
水賊們麵麵相覷。
他們醜麼,分明不醜,分明是她旁邊那塊黑炭更醜一點啊。
被勒的喘不過氣的水賊扒了扒長絲,艱難道:“姑,姑娘,哦,不,不,女,女俠,我,我們,不醜,不醜啊。”
姚杳一秒破功,好容易繃緊了的臉,鬆弛幾分,她咬著牙才忍住笑,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讓你的人都退到船上去。”
這一聲吼得太大,扯得姚杳嗓子有點疼,也吼得水賊耳朵生疼,他忙大聲吼道:“都,都退到欄杆,退,快點,聽這個祖宗的,快退。”
包騁也被嚇到了,哐當一聲,手上的刀掉在地上,他用手緊緊捂住耳朵。
太吵了,一個姑娘家,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嗓門。
那水賊一開口,韓長暮就聽出來了,此人正是在大船上與樓船掌櫃討價還價之人,是這這一窩水賊的頭兒,難怪他說的話這麼管用,這些水賊紛紛後退到了欄杆旁邊。
此時,護衛長和樓船掌櫃也帶著人趕了來,看到這副情景,不由的也愣住了。
韓長暮反應極快,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哎喲哎喲的直叫喚,像是受了什麼重傷,反正他渾身是血,也看不出到底傷沒傷。
而姚杳則是一副膽戰心驚的力竭模樣,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掌櫃的,掌櫃,你,你可來了,你,你快來救救我,救救我啊。”
包騁的動作更加迅速,一骨碌滾到護衛長身旁,牽著他的袖口,哭兮兮道:“您可來了,救命啊,他們,他們太凶了。”他的手在水賊中指了一圈兒,最後落在姚杳身上,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