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這樣精明的人,一定猜到了,他心思深手段多,是個陰沉的性子,不知道會怎麼對她。
聽到姚杳這樣說,韓長暮確定了姚杳的隱瞞,他雙眼一眯,在她的身上巡弋一圈兒,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用飯,吃幾口,看一眼姚杳。
姚杳不敢動,不敢說話,脊背上起了一層細汗。
韓長暮微微低頭,眼中精光一閃,他自然看出了姚杳的如坐針氈,但他不打算乘勝追擊逼問什麼,他深諳刑獄,姚杳這樣的姑娘,亂了陣腳,自然會露出馬腳,他不著急,有的是耐心慢慢等,何必撕破臉逼問什麼。
他慢條斯理的盛了一碗粥,放到姚杳麵前,淡淡道:“用飯吧,用完飯還要把睡袋做完。”
這個彎轉的太大了,姚杳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這還是他嗎,這是挖了個坑,等著她往下跳呢吧。
韓長暮喝了口粥,繼續道:“李玉山今日又提了一起去龜茲國的事。”
姚杳點頭:“公子打算什麼時候答應他。”
韓長暮擦了擦嘴:“這兩日吧,也差不多了。”他深深望了姚杳一眼,話中有話道:“一起去龜茲國,你要著意盯著李玉山,看看能不能查出你想查的東西。”
姚杳心裡驚了一下,忙解釋了一句:“我沒有想查什麼事情,公子不要多想。”
“我多想什麼了。”韓長暮抬頭,靜靜看著姚杳,目光淩厲,看的人心虛,他淡淡一笑:“姚參軍才是想躲了吧,我說的是江洋大盜的事。”
壞了,急躁了,說錯話了。
姚杳哆嗦了一下,心裡更寒了。
這簡直就是個妖孽,是套話誘供的祖宗吧。
這一個坑接一個坑的,一不留神就要把她給埋進去,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韓長暮饒有興致的望著姚杳精彩的臉色,低眉一笑。
這就慌了,這才剛剛開始呢,以後的坑,多得是呢。
這種貓戲老鼠的把戲,果然十分有趣。
暮食用心懷各異,姚杳噎的險些背過氣去。
用罷暮食,姚杳笑道:“公子,若沒有旁的吩咐,我就回去做睡袋了。”
韓長暮點點頭,撂下竹箸,淡淡道:“我也過去。”
姚杳哽了一下,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公子,這個,不大好吧。”
韓長暮挑眉:“給我做睡袋,我不能看著嗎。”
姚杳抿唇不語。
韓長暮繼續道:“我不看著,萬一你在裡頭放點什麼,怎麼辦。”
姚杳的手背在身後,手指頭勾在一起,絞啊絞。
就算他看著,她想放點什麼進去,他還能看得出來嗎。
房間裡安靜極了,窗戶緊緊關著,怕有夜風吹進來,吹得鵝毛到處飄。
姚杳坐在胡床上,把鵝毛整整齊齊的平鋪在布口袋上,抬眼看了看歪在食案旁的韓長暮。
要是按照她前世的那個身高的記錄方式,他這個個子得有一米八五還多吧,長那麼高的個子乾什麼,費布還費鵝毛。
韓長暮抬頭看了眼低著頭,聚精會神的縫著布口袋的姚杳。
認真做事的時候,倒是很有幾分溫柔嫻雅。
他把小幾搬到胡床旁邊,又多燃了幾盞燈燭擱在上頭。
姚杳抬頭,詫異的望了一眼。
明亮的燭火落在她的臉上,把微微粗糙的皮膚,也襯托的光滑了起來。
韓長暮輕輕咳嗽了一聲,淡淡道:“怕太暗了,你紉錯了線,到時候我沒法用。”
姚杳嘁了一聲。
她又不瞎。
看她手上飛針走線,十分的利落,韓長暮想到那一日,他讓姚杳給他做個緇撮,她還一臉為難,分明是騙了他,他淡淡道:“看你針線不錯,那日讓你做個緇撮,你還不情願。”
姚杳笑了:“不是不情願,是真的不會。”她揚了揚手上的粗針大線,笑道:“做睡袋,不用講究針腳好不好看,結實就行,可緇撮卻不同了,針腳不能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