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故人歸 第五十九回 奇怪的婦人(1 / 2)

錦衣長安 沐華五色 6384 字 10個月前

她皮笑肉不笑的尷尬道:“公子,地上臟,要不您起來,婢子給您鋪塊氈墊。”

韓長暮深深望住姚杳,見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才默默移開雙眸,淡薄的笑了笑。

姚杳長長籲了口氣。

魔鬼,這就是個魔鬼,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嘈雜的院子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地麵被狠狠踢了幾下,黃土撲麵,乾燥的嗆人。

韓長暮忙抬眼去看,隻見一隻半人高的肥羊被緊緊捆住蹄子,扔在地上。

店主人搓了搓粗糙的大手,手腳利落的揚起尖刀,從肥羊的脖頸刺進去。

並沒有意料之中的鮮血飛濺,血像潺潺溪流,在陽光裡緩緩流出,流到大碗裡。

血看起來流的極慢,可大碗轉瞬間便聚滿了血。

姚杳看著那滿滿一大碗的羊血,狠狠咽了口唾沫,她從流淌的羊血中,已經看到了滿滿一鍋鮮美的羊血湯羹。

可算是有口熱乎的吃了。

那乾巴巴的胡麻餅和肉乾吃的她口舌發乾,連嘴唇都裂開了,早吃的夠夠的了。

韓長暮的注意力卻不在羊血上,更不在羊湯上,他雙眼眨也不眨的,望著店主人殺羊的動作。

他看到高大的店主人拎著肥羊,嫻熟的開膛破肚,剔骨取肉,手法遊刃有餘。

姚杳則看著大鍋上冒出的滾滾熱氣,她咽了口唾沫。

她眼風一錯,又見店主人遊刃有餘的拆了羊骨的各處關節,莫名的想起一句成語。

庖丁解牛怕是就是這樣的吧。

韓長暮臉色一沉,突然靠近了姚杳,低聲道:“此人殺羊的手法如此嫻熟,殺人怕是更加嫻熟吧。”

姚杳臉色大變,哽住了。

在美味當前時,討論殺人這麼血腥的話題真的好嗎,不會影響食欲嗎?

她愣了又愣,才低聲道:“公子,這是兩個行當吧。”

韓長暮低語:“是一個行當,你看他的手,和他那把刀。”

姚杳這才留意到店主人的手,那雙手大如蒲扇,粗糙發黑,關節粗大,有厚厚的老繭,袖口挽起,露出虯筋暴漲的粗壯手臂,那手臂上,留下了極深的幾道刀傷。

這不是一雙常年開酒肆客棧之人該有的手。

這是一雙彎弓射箭,征戰沙場之人該有的手。

姚杳心神一震,望向韓長暮。

這的確是個魔鬼,如此的心細如發。

韓長暮的眸光愈發的冷了,透過風卷起的黃土砂礫,定定望著店主人的一舉一動。

此時,從後院走出來個瘦弱的婦人,挽著圓髻低垂著頭,看不清楚模樣,但從她黑黝黝的發髻中,可以看出,這是個漢人。

高大的店主人聽到動靜,突然扭頭,衝著婦人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你個小賤人,躲哪去偷懶了,還不給老子揉麵去,等著老子拿鞭子抽你嗎。”

婦人狠狠哆嗦了一下,沒有言語,忙轉頭揉麵去了。

韓長暮二人都被這一聲斥罵引了去,轉頭一看,隻見婦人伸出來的一雙手,白皙柔軟,是全然沒有勞作過的模樣。

二人吃了一驚,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詫和懷疑。

韓長暮抬了抬下巴。

姚杳會意一笑,撐著膝頭起身,慢慢走到婦人身邊,一臉羞怯怯的模樣,笑問道:“姐姐,妹妹想去更衣,不知道哪裡方便。”

婦人不知道是原本就格外膽小,還是太久沒有人跟她和和氣氣的說過話了,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依舊沒有抬頭,聲音細細弱弱,帶著些江南軟糯的口音:“繞到院子後頭,西邊矮牆上掛了個氈簾。”

姚杳墩身道了個謝,借機看了一眼婦人低垂的臉。

說是個婦人,其實比姚杳大不了幾歲,也就剛剛二十左右的模樣,生的眉目如畫,十分清秀,皮膚也格外白皙細膩,圓髻上簪了枚木簪子,除此之外,通身再無旁的首飾了,連耳垂子上都空空蕩蕩。

姚杳沒做停留,隻是繞到院子後頭轉了一圈兒,又走回到韓長暮身邊,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院子裡倒是沒什麼不對勁,但是那個婦人是江南口音,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物件兒,而且看她那個模樣,應當是剛來此地不久。”

韓長暮若有所思的看了姚杳一眼,才忍笑點了點頭。

可不是個剛來的,那一雙手伸出來,比姚杳這個長居長安的人都要細膩,怎麼可能是個久居河西的婦人。

姚杳被韓長暮看的心裡發毛,不知道自己是又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做錯了什麼事,頗有些忐忑不安。

她想了想,往邊上挪了挪。

還是離這個陰晴不定的瘟神遠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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