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陷在突厥鐵騎中,銀鎧冷劍,策馬狂奔,呼嘯往來。
他已經殺到神誌麻木,渾身浴血,分不清是突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他隻知道身邊的突厥人一波一波的倒下去,又一波一波的衝上來。
徐翔理衝到韓長暮不遠處,打了一聲尖利的長哨。
韓長暮回首,看到了徐翔理的手勢,轉瞬明了。
他手上長劍輕晃,與徐翔理一前一後,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
韓長暮重重一夾馬腹,催馬瘋狂的向西北方向衝去。
徐翔理則領著眾多戍軍,在突厥鐵騎中挑起風雲變換,令他們無暇追擊韓長暮。
祝榮站在戍堡上,端著姚杳交給徐翔理的那隻千裡鏡,從鏡中看到韓長暮已變得極小的身影,幾乎微弱不可見,他一把奪下戍軍手裡的鼓槌,重重敲擊在了旁邊。
那是清脆而尖利的鑼聲,穿透力極強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局。
鳴金收兵,這聲音催促著不畏死的兵卒們,儘快歸家。
徐翔理調轉馬頭,身旁掠過一個緋紅身影,與他並駕齊驅。
他和她對視了一眼,一起衝向堡門。
隻是,他們護送韓長暮走的太遠了,遠到他們已經深入到了突厥鐵騎中,遠到他們已經遠離了第五烽。
四周俱是如同潮水般湧來的突厥鐵騎。
徐翔理一馬當先,血光四濺,他回頭大喝:“阿杳,跟上,快。”
弩箭簌簌如雨,瞬間落了下來。
一支弩箭紮在了馬腿上,徐翔理身下的馬匹一聲嘶鳴,踉蹌的跪倒在地。
徐翔理猛然摔下了馬。
弩箭轉瞬即至。
徐翔理就地一滾,避開了大部分的弩箭,但還是有一支深深紮在了他的腿上,他痛的臉色一白,忍痛拖著傷腿向前爬去。
姚杳勒馬停了下來,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衝著徐翔理疾馳而去。
徐翔理渾身是血,嘶吼出聲:“走,快走,不要退回來。”
姚杳抿唇,在馬背上俯下身來,衝回到了徐翔理的身邊。
她拉住徐翔理的手,將他扔在自己身前,一痕半透明的長絲從袖中激射而出。
隻聽到叮叮當當的一陣亂響。
追過來的弩箭便落在了地上。
徐翔理詫異的轉過頭,見鬼一樣盯著姚杳。
這樣一耽擱,突厥人便追了上來,將姚杳二人團團圍住。
姚杳袖中激射出數根長絲,在突厥人中橫掃而過。
趁著攔住了最前頭的突厥人,姚杳彎下身子趴在馬背上,低聲道:“捂緊口鼻。”
徐翔理不明就裡,但還是依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姚杳輕咬下唇,艱難道:“把我的也捂上。”
徐翔理愣了一下,遲疑著伸手捂在了姚杳的臉上。
姚杳空著的那隻手向後狠狠一甩。
四周頓時騰起一陣黃蒙蒙的煙霧。
空氣像是在這一瞬間停滯了。
馬蹄聲,喊殺聲,刀劍聲,似乎都停了下來。
姚杳手上的長絲橫掃不停。
徐翔理雖然受了傷,卻也沒有閒著,手腕一抖,撲簌簌的砸出數十隻梅花鏢。
一個長絲柔軟白蛇吐信,所到之處皆被撕扯成碎片,血灑落在地。
一個暗器犀利鋒芒逼人,無聲而飛快的穿透骨血皮肉,沒有沾染半點血腥氣。
二人配合默契,軟硬兼施,恰到好處的破開了一條血路,那是唯一而短暫的逃生之路。
眼看著戍軍們退回了第五烽,唯有徐翔理和姚杳二人還現在突厥鐵騎中,祝榮慌了神,鳴金之聲不由自主的急促而淩亂起來。
一個血團從從突厥鐵騎中衝了出來,快若疾風,靈巧至極,頗有一股豪氣。
祝榮大喜,從戍堡上衝了下來,翻身上馬,衝出了堡門,一邊衝一邊大喊:“快,快,救人,救人。”
隨著姚杳二人進入戍堡,堡門極快的關了起來。
突厥人竟沒有追擊,更沒有戀戰,反而又退回到了距離第五烽一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