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爺心急如焚,他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個人埋在沙堆裡挖呀挖,生怕他們挖出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青泥珠,幾次猶豫的想要衝過去,可看到他們這些人要腰裡掛著的刀劍,閃著寒津津的光,不由得有些怕。
沙土堆越挖越深,挖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最後,骸骨堆了一堆,衣裳堆了一堆,兵器盔甲也堆了一堆。
骸骨森然,每一根都光禿禿的,不帶半點皮肉,冷光交錯而過,很難從這些相似的骸骨上分辨出身份來。
幾人埋頭在衣裳堆裡翻找,多是灰突突的胡裝短打,有的翻起袖口,可以看見裡頭繡著的一個“內”字,已經有些模糊了。
幾人的心沉了沉,轉頭去翻兵器盔甲。
要說最容易辨認身份,就是從兵器入手了,鍛造花紋和製式,乃至標記上,經過仔細比照,都能分辨出,這把兵器到底是什麼人所擁有的。
這一堆兵器數量極多,足有上千件,看來輜重隊裡的兵器都在這個地方了,雖然蒙了塵,但陽光的照耀下,寒光依舊刺眼。
幾個人悶頭在兵器裡翻了翻,臉色沉鬱的嚇人。
孟歲隔捧著其中一柄大刀,沉聲道:“公子,這是內衛司的,刀柄上刻了個楊字。”
顧辰抱著一摞刀劍走過來,嘩啦啦的扔到地上,砸的沙土飛揚,聲音發悶:“公子,這些都是內衛司的,製式花紋都可以分辨出來。”
姚杳提溜著幾把夾弩,扔到地上:“公子,這些都是兵部的夾弩。”
看到了這些東西,幾個人的心情都沉重極了。
輜重隊失蹤了這麼久,丟了性命這結果是他們的意料之中的,可真真切切的看到這結果的發生,他們還是從心底難以接受。
死是殊途同歸,早有心理準備和坦然接受一切是兩回事。
難以接受曾經並肩作戰的同僚,會化作眼前的白骨,從此再也不會相見。
韓長暮也心痛不止,可他越痛越平靜,神情淡然,不見半點波瀾,一雙清朗眼眸深若古井,靜若死水。
他轉頭望著赫連文淵,沒有掩飾壓低聲音,故意大聲吩咐,嚇唬威脅康姓薩寶一行人:“赫連兄,麻煩你和這兩位軍爺一起,看著康老爺他們,不許他們靠近,更不許他們離開。”
赫連文淵早就看呆了,聽著孟歲隔他們幾人,一會兵部,一會內衛司的,他是個聰明人,從雲裡霧裡中看到了一絲明朗。
押送軍餉和換防圖的輜重隊失蹤一事,是朝中隱秘,但卻沒能成為真正的隱秘。
畢竟經手的人太多,一人透漏一點兒,流言也傳的滿天飛了。
赫連文淵是個走馬向導,但也不是個尋常的走馬向導,他也聽說了這件事,他抿了抿嘴,看來他們是朝廷的人,是來尋找輜重車隊的。
這事兒太大了,不是他能聽的,聽多了,怕會丟了性命。
他忙不迭點頭:“好,公子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們靠近半步的,更不會放他們離開。”說著,他握緊了腰間的道,慢慢退到康老爺一行人的麵前,強忍住好奇心,撇過頭去,儘量不看姚杳他們挖沙土。
兩名傳令兵是徐翔理派來的,臨來時說的很清楚,韓長暮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他們就表現的更加簡單粗暴了,一言不發,就擋在了康老爺一行人的麵前,大刀一橫,嚇得人直哆嗦。
康老爺他們離得實在太近了,即便韓長暮他們已經格外的壓低了聲音,可這金缽穀裡一片死寂,那說話聲還是若有若無的傳了過去。
康老爺和李護衛驚懼的麵麵相覷,心裡同時冒出一個不祥的念頭。
他們這些人,不會殺人滅口吧。
在莫賀延磧裡殺個人,不,殺一群人,被風吹沙埋,也是很難被人發現的。
可是現在跑也跑不了了。
韓長暮凝眸,定定望著已經挖了很深的沙土坑,沉聲問道:“沒有見到輜重車嗎?”
孟歲隔搖頭:“沒有。”
姚杳道:“公子,那麼多輜重車,不比這些屍身,這沙坑是掩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