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八百裡加急的密信,可這密信卻像如孔不入的蚊蠅,轉瞬就傳遍了大半個朝堂。
有人招呼了親信,暗自琢磨。
有人呼朋喚友,坐下來仔細商量。
更有人四處打探,想問出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有人死了,就有人活的更好。
有人被打下去了,就有人上位走得更遠。
朝堂動蕩,這可是出頭的大好時機,選對了路,靠對了人,從此仕途順暢,平步青雲,不是夢。
謝晦明撚著手裡的字條,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深淺來。
王府的下人們都躲得遠遠的,看著秦王的臉色,心裡忐忑不安,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個麵容尋常的婢女疾步走過來,彎下身子對謝晦明附耳幾句。
謝晦明雙眼一眯:“你是說聖人派了冷臨江去找人,還命柳晟升從北衙禁軍裡挑了三十名禁軍,一路同往。”
婢女應聲稱是:“現如今,冷臨江已經出宮了,禁軍也已經挑好了。”
謝晦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之前進過宮,也跟聖人毛遂自薦了一番,要去莫賀延磧尋找漢王,但聖人不置可否的輕輕略過了,並沒有給個準話。
可誰想聖人轉個臉,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冷臨江那個紈絝子。
他有些不明白聖人的用意了。
是忌憚他了,對他不放心。
還是有意讓他趁這個機會多多參與朝政,另有重用?
他心下一沉。
若是想要重用他,在他請命之時,聖人就會明明白白的拒絕他了,而不是語焉不詳,不置可否了。
聖人分明是在試探他,看他麵對這樣的情形,究竟是會一如往昔的泰然自若,還是亟不可待的落井下石。
他冷哼了一聲。
就算他做的再好,聖人還是偏心那個草包。
他的聲音陰鬱了幾分,緩慢道:“北衙禁軍裡,有咱們的人嗎?”
婢女艱難的搖了搖頭。
謝晦明深深吸了口氣,言語中沒有太多的惱羞成怒:“這個柳晟升,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令人發指,本王遲早要收拾了他。”
他靜了片刻,又問:“冷臨江府上不是有咱們的人嗎?可傳了消息出來。”
婢女又是搖頭:“沒有,冷臨江回府後,就忙著收拾東西,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說,也沒有安排隨行之人,像是要孤身前往的樣子。”
謝晦明嗤的一笑,滿臉都是不以為意的嘲諷:“我這個表弟,還真是不一般呢,素來養的金貴,竟然還敢孤身踏足莫賀延磧那個絕地。”
婢女沉聲問道:“殿下,要不要婢子安排人跟著冷臨江。”
謝晦明沒有表態,說卻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甘州有什麼動靜嗎?”
婢女道:“蘭溪還在漢王買下的那座府裡,但是自從漢王走了之後,府中已經快被人搬空了,也沒人管束,管家也不知去向了。”
謝晦明愣了一下:“那他買的那些胡姬呢?”
婢女歎息了一聲:“大部分都被漢王折磨死了,屍首扔去了亂墳崗,蘭溪還去看過了,都被啃得不成樣子了,剩下幾個還活著的,漢王一走,府裡鬆懈下來,就都卷著銀子跑了。”
謝孟夏緊緊蹙眉,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有著不同尋常的蹊蹺,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難道漢王千裡迢迢的跑去河西一帶,真的就隻是為了買幾個胡姬折磨折磨,跑去第五烽,也隻是為了感受一下大漠風光,狩個獵什麼的?
那他還真是荒淫無度的到家了。
謝孟夏搖搖頭:“沒事了,你先退下吧,對了,冷臨江什麼時候出發。”
婢女微微欠身:“明日巳正,開遠門。”
謝孟夏揮了揮手,沉著臉,沒有再說話了。
敦煌城黑得早,還沒到用暮食的時候,天就已經黑透了。
寒風徹骨的嗚嗚吹個不停。
沐春得到了個驚天的消息,急匆匆的就往甜水巷趕去。
他推門而入,就看見婆娑失神的坐在炕上垂淚。
他忙走過去,緊緊攥住婆娑的手,低聲問道:“你都知道了。”
婆娑點頭,哽咽道:“今日萬亨叫奴過府,已經跟奴說過這件事了,並且吩咐奴,把這件事情告訴爺,說是,說是這件事必定另有內幕,幕後之人未明,讓爺謹慎行事。”
沐春狠厲的冷笑一聲,這昭然若揭的威脅,聽著還真是不順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