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反手握住沐春的手,哽咽道:“爺,少使,少使真的,真的出事了嗎?”
沐春勸慰道:“婆娑,你家少使的本事,你應該最清楚,區區一個莫賀延磧,他怎麼可能折在裡頭,不過消息不容易傳出來,有人趁著這個時機攪亂人心,借機牟利罷了。”
婆娑的心定了幾分,她雖然是韓長暮的下屬,內衛司的暗樁,但跟韓長暮接觸並不十分多,不過,對他的本事也是有所耳聞的。
沐春繼續道:“婆娑,你明日再去一趟萬府,探一探萬亨的口風,看看他們在這件事情中,究竟參與了多少,並把我的猶豫為難,透漏給他們。”
婆娑點點頭,彎唇一笑:“奴知道怎麼說,爺放心。”
沐春攬著婆娑的纖腰,繼續勸慰:“你放心罷,我雖然和第五烽的戍官徐翔理交往不多,但是他這個人素來中正實誠,從來不做那些蠅營狗苟的鬼祟之事,是個靠得住的人,有他在,韓少使和漢王,不會有事的。”
婆娑的心更定了幾分,點點頭:“有爺這句話,奴就放心了,奴伺候爺沐浴就寢吧。”
沐春笑了:“婆娑,等韓少使平安歸來,我就去求他,給你個自由身,我們就把婚事辦了。”
婆娑愣了一下,心裡忐忑而沉重。
她是胡人,年幼時被楊幼梓救下,培養成了暗樁,她素來清楚暗樁的宿命,多半都是橫死。
自由身,她連想都沒敢想過。
沐春看著婆娑淺色的瞳仁,微笑問道:“怎麼,你不願意。”
婆娑眨了眨眼,似乎有淚洶湧欲出,她忍了又忍:“爺可知道,一日為暗樁,終身為暗樁。”
沐春笑了:“事無絕對,我想,韓少使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之人,我若幫他解決了餉銀一案,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請求的。”
婆娑慢慢靠了過去,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天氣晴好,細碎的寒風瑟瑟,吹過在開遠門等待過檢的商隊旅人。
冷臨江身穿一身胡服,騎著駿馬,往前前後後審視了一番。
柳晟升挑出來的三十名禁軍,真正的手段本事如何,他並不清楚,但是眼下看起來,他卻是十分滿意的。
這三十人混跡於準備出城的眾多商隊旅人中。
有的扮苦行僧,有的扮算命先生,有的是郎中,有的是書生,真的是裝的似模似樣,沒露半分不妥。
他暗自點頭,旁邊突然多了一抹暗影,轉頭一看,他尷尬的笑了笑。
“表弟這是要出城?”謝晦明在冷臨江身邊勒馬而立,溫然如玉的笑道。
冷臨江知道自己前往莫賀延磧之事瞞不住,但是他沒想到竟然傳的這麼快,連秦王都知道了。
他坦然一笑:“是啊,我要去莫賀延磧一趟,不論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們帶回來。”
謝晦明神色平靜的點點頭,出人意料的沒有說話。
前頭突然一陣喧嘩,開遠門緩緩的打開了。
冷臨江衝著謝晦明行了個禮,就往前走去。
沒想到謝晦明卻跟了上來,一同出了城。
冷臨江疑惑不解的問道:“秦王殿下,這是要乾什麼。”
謝晦明溫和笑道:“表弟是去救本王兄長,本王理應相送。”
冷臨江摸不透秦王的意思,又不好直接生硬的拒絕,隻好任由他一路跟了下來。
遠遠的送出十裡外,謝晦明在長亭外停了下來,揮了揮手。
身後隨從便催馬趕了過來,把一個沉甸甸的包袱交給他。
他掂了掂,遞給了冷臨江:“表弟,此行山高路遠,路途艱險,這包袱裡有大額的銀票和散碎銀子,常用的藥材,換洗衣物,還有。”他湊近了冷臨江,壓低了聲音道:“一份莫賀延磧的輿圖,和軍器監新做的夾弩。”
冷臨江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他看著秦王這做派,怎麼有一種黃鼠狼來偷雞的錯覺。
他不傻,他再如何的不問朝政,不理爭鬥,也看得出秦王和漢王素來不睦,彼此鬥得跟烏眼雞似的。
想來也是,草包當了太子,賢能隻能俯首稱臣,換做是誰,也會意難平。
若說這世上,誰最想要了漢王的命,那就非秦王莫屬了。
那他今日演這麼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回洗白自己,恐怕也來不及了吧。
冷臨江的心裡轉過八十個念頭,驀然一笑。
管他呢,有人上門送銀子給他花,這是好事兒啊。
他接過包袱,咧嘴一笑:“秦王殿下的好意,臣卻之不恭,在此謝過了。”
謝晦明亦是笑道:“如此,本王就送到這裡了,此行,就有勞表弟了,表弟一定要保重自身,平安歸來。”
冷臨江遙遙行禮:“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