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瞪了何登樓一眼,見他縮了縮脖頸,才抿了抿唇,繼續說八卦:“但是五年前,二十歲的宋懷德,卻是個實打實的混世魔王,乾出的一件事兒,比現如今京城裡的紈絝們乾的事,嚴重的多,隻是不知道這件事情跟宋懷德的身死有沒有關係。”
“五年前?”韓長暮微微蹙眉,疑惑道:“說來聽聽。”
姚杳凝神道:“宋懷德是平康坊的常客,幾乎在每個妓館裡都有相好,有的還長期包有房間,五年前他在寧碧苑酒後亂性,強要了去花樓裡給花娘們送胭脂水粉的良家小娘子,那是一對姐妹,出事五日前,姐姐剛出閣,妹妹還未及笄。”
何登樓一聽,重重砸了下牆壁:“這也,太畜生了吧。”
韓長暮也是怒不可遏,雙眼赤紅,幾乎要冒火了。
姚杳歎息,這就氣得要冒火了,更畜生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她沉著臉色,鬱卒道:“那對姐妹姓李,阿娘早逝,李阿爹開了個胭脂鋪子,做胭脂水粉是祖傳的手藝,很得平康坊的花娘的喜歡,從前都是李阿爹去平康坊送胭脂,出事那日李阿爹摔折了腿,李元娘獨自回門,便帶著妹妹二娘送貨去了,誰想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何登樓急急問道。
姚杳抿了下嘴,歎息中有隱忍的疼痛,不仔細聽卻聽不出來:“後來,後來,兩姐妹被搶進了宋家,宋懷德原本是要殺人滅口的,可是元娘拚死把二娘送出了宋家,在京兆府擊鼓喊冤,誰知物證被毀,人證都被封了口,此案最終不了了之,元娘身死宋家,李阿爹帶著二娘遠離京城,宋懷德依舊囂張跋扈。”
廨房裡一時間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隻能聽到三個人壓抑至極,同樣也憤怒至極的呼吸聲。
姚杳在說出這件陳年舊事的時候,腦子裡一直在回蕩一句話,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韓長暮靜了半晌,突然轉頭對何登樓道:“何捕頭,暮食去曹家從食如何?”
何登樓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韓長暮這是要請他吃飯,他趕緊點頭:“好,好,卑職吃什麼都行。”
韓長暮挑眉,淡淡道:“那就勞煩何捕頭先去曹家從食定位子吧。”
何登樓朝著姚杳眨了眨眼睛,這韓少使,請客吃飯是假,找借口把他支開才是真的。
不過他最大的好處就是知情識趣,給上官留麵子,就是給自己留活路,他恭敬笑著便告退了。
廨房裡外都隻有韓長暮和姚杳二人了,微冷的陽光灑落進來,籠罩在姚杳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她低垂著眼簾,掩飾住眼底的波動,臉上的神情也愈發的淡薄冷漠。
韓長暮深深望了姚杳一眼,淡淡道:“五年前的時候,你還沒有到京兆府,是怎麼知道這件案子的,你今日有意與我提起這件案子,又有何目的?”
姚杳神情如常,坦坦蕩蕩道:“這案子的卷宗就在京兆府,我翻閱過,故而知道,這不是少使大人問了,卑職才說的嗎?怎麼又成了卑職有意提及了?”她輕哼一聲:“大人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比豬八戒厲害多了。”
韓長暮愣了一下:“豬八戒,是誰啊?”
“......”姚杳故意想惡心惡心韓長暮,戲謔輕笑:“話本裡的豬妖,扛著九齒釘耙,看家的本事就是倒打一耙。”
韓長暮哽住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刨根問底,繼續問宋懷德的事情:“那元娘既然已經出閣,三日回門的時候,為何會獨自回門。”
姚杳淡淡道:“我不知道,卷宗裡沒寫。”
韓長暮點頭道:“那姐姐受辱之後,她的婆家沒有出頭嗎?”
姚杳眼波微動,但仍舊神情如常道:“卷宗裡也沒有提及。”
韓長暮耐著性子繼續問:“那,她的婆家是什麼人家。”
姚杳麵無表情道:“卷宗裡寫的,是在升平坊開米糧店的,姓顧,顧家隻有寡母和一子,巧的是顧家正好與宋英的娘子占了個轉折親,宋家便賠了顧家一大筆銀子,說是把李家姐妹給買下來了,從那以後,顧家也就不知所蹤了。”
韓長暮微眯雙眼,目光冷然,宋家怕是做慣了此事的,才會做的如此乾淨利落,冷酷無情,即便有人心存疑慮,也難抓到他們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