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回 瑟瑟樓(1 / 2)

錦衣長安 沐華五色 5907 字 10個月前

可是這會趕車去追,也擠不進去了啊。

趕車小二掂了掂手裡的碎銀子,聽到前頭酒樓一陣喧囂,雙眼頓時一亮。

對啊,二兩銀子正好能看一場幻術。

趕車小二把驢車安置妥當,隨後一頭紮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容易擠到酒樓前,發現鞋被踩掉了一隻,隻覺得晦氣極了,嘟嘟囔囔的掉頭出去找。

等他找到鞋再擠回到酒樓門前,一低頭,才發現找到的那隻鞋是彆人的。

簇新的靛藍緙絲鞋麵上綴著一顆拇指大的東珠,看上去富貴無雙,比他腳上那隻漏腳趾頭的破棉鞋,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

隻是鞋麵上印著半個灰突突的大鞋印子,玷汙了這隻富貴的鞋,這種緙絲鞋麵臟了以後再過水清洗,鞋麵會發皺,顏色也不如簇新之時那般鮮亮,富貴人家穿過幾次後,像這樣臟汙了就直接扔掉或者賞人,暴殄天物的很。

趕車小子穿這個隻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的鞋,用力踩了踩地麵,正好合腳。

他嘿嘿直笑,這一趟活他是賺大發了,仰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瑟瑟樓。

剛過午後,金燦燦的陽光落在朱甍碧瓦上,蕩漾起一層又一層流光溢彩的波瀾。

瑟瑟樓裡早就擠滿了人,離著戲台最近的擺著小胡床和食案,十兩銀子一個座兒,茶水點心錢另算。

後頭便是站著地兒了,二兩銀子看一場,雖然貴,但是也擋不住趨之若鶩的腿。

趕車的小子雖然個子不高,但勝在身手敏捷,一如人群如同魚入大海,十分靈巧的擠到了最前頭,占據了二兩銀子中最好的位置。

一陣輕快的鼓點聲在高高的戲台上響起,帳幔是一層水紅一層翠碧一層赤金堆積起來的,長窗大開,清冽的寒風吹過帳幔,頗有種殘陽照水,半江瑟瑟半江紅的絢麗風光,正好應和了這樓的名字——瑟瑟樓。

不多時,絲竹管弦聲聲大作,氣氛被烘托到了頂點。

眾人的目光儘被金石絲竹聲吸引到了戲台上,婆羅門的胡姬們隨著樂曲,一邊扭動妖嬈的腰肢,一邊表演幻術。

這些胡姬們穿著薄如蟬翼的暖黃色裙衫,上頭綴著一枚枚赤金色的亮珠,這些窄身裙衫勾勒出胡姬們妖嬈美好的身段,上衣沒有衣袖,而裙子堪堪隻蓋著屁股,露著白生生的胳膊和白嫩嫩的腿兒。

穿的少除了秀色可餐,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藏不了任何旁的東西,表演幻術全憑一雙手。

十指翻飛如蝶,時而火苗灼燒,時而飛奴掠過,一個接一個的驚喜次第而過,令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高高的戲台底下,隨處可見招搖過市的貴公子和明眸善睞的大家閨女,皆目不轉睛的盯著戲台。

而後頭擠擠挨挨的人們,個個伸長了脖子,時不時的捂住嘴,發出一聲聲驚呼。

趕車小子站在人群中,目光灼灼的望著戲台。

前頭離他不遠處坐著個姑娘,穿著天水碧的素麵裙衫,脊背挺直,頭發梳的光溜溜的束在發頂,這是個男子的發式,發髻上隻簪了一支暗黃色的雞血藤木簪,未經絲毫雕琢,頗有古拙之意。

趕車小子越看越覺得那背影眼熟,突然心裡一震,緊跟著就又多看了幾眼。

那姑娘像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她,她默了默,突然回頭,正好對上趕車小子的雙眼,唇邊不禁挑了一抹笑,詭異又陰森。

趕車小子沒有防備,偷看被人抓了個正著,又見那姑娘竟果真是方才應該已經走遠的姑娘,他嚇了個踉蹌,神情倉惶的撇過頭,望向一旁。

這一望,他更加心急如焚了,方才雇了他的驢車,行跟蹤之事的不懷好意的郎君,竟然也擠了進來,目光如炬,在人群中來回巡弋。

趕車小子匆匆的往前擠,想提醒一下姑娘,誰知那郎君已經看到了姑娘的所在,目光沉了沉,舉步走了過去。

趕車小子急的汗都出來了,他張了張嘴,想要大喊一聲,卻隻在嗓子裡發出暗啞的啊啊聲,完全被喧囂的人聲和錚然的絲竹聲掩蓋住了。

他黯然低頭。

原是他忘了,他是個啞巴。

就在這時,戲台子上的絲竹聲突然變得急促而尖利,如同暴雨如瀑,慌得不像樣子。

眾人心下皆是一驚,有些人不是頭一遭來看這幻術了,知道這絲竹聲一變,便是那些胡姬們要演些彆出心裁的了,個個瞪大了眼珠子望向戲台,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胡姬們腰若柳枝,柔軟搖擺,腰間不知何時垂下來一圈兒層層疊疊的五彩薄紗,隨著身形飛轉,薄紗翩然紛飛,燦若雲霞。

簌簌幾聲輕響,從胡姬飛旋的身影中,猛然激射出數道白森森的冷光,砸進人群裡。

眾人興奮極了,高聲笑著叫著,紛紛伸手去接。

那冷光砸進手裡,入手沉甸甸的,原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可定睛一看,卻是一個個麵目猙獰的頭顱,有的瞪著眼,有的掛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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