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炕上的姑娘,便是李家二娘,她聞言,難以置信的愣了半晌,才哽咽著喃喃低語:“是,是,是真的嗎?”
姚杳急切點頭:“是真的,是真的。”
韓長暮也上前一步,趁熱打鐵道:“李二娘,隻要你把當日之事說出來,我就一定能替你們伸冤。”
李二娘哽咽的厲害,卻又不敢放聲哭泣,隻用手死死的捂著嘴,低低的嗚咽。
炕上突然傳來一聲迷迷糊糊的呻吟。
李二娘回過神來,趕緊爬到那人身邊,摸著那人的額頭,焦灼萬分道:“顧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醒醒啊,替咱們伸冤的人來了,你醒醒啊。”
姚杳也慌了,三下兩下爬上炕,摸了摸顧大郎的額頭,詫異道:“怎麼會燒的這麼厲害,昨日不還好好的嗎?”
李二娘抽抽搭搭道:“前幾日,顧大哥就有點傷風了,一直不讓我告訴你,說你的俸祿都花在我們身上了,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昨夜冒風頂雪的搬到這兒,雖然燒了炕,但是這屋子裡四麵漏風,顧大哥,就,就沒抗住,就燒起來了。”
姚杳懊悔不已:“怪我,怪我,是我考慮的不周全,光想著不叫人發現,卻沒顧念顧大哥的身子。”
韓長暮拉過顧大郎的手,兩指搭在腕上,也變了臉色:“他寒氣入體的厲害,得馬上用藥,不能再耽擱了。”
姚杳環顧四周,這裡雖然隱蔽,但是不能起火做飯,更不能煎藥,她頭一回這般的束手無策,焦灼的望著韓長暮。
韓長暮心裡一動,溫言道:“彆急,去我府上吧,這長安城,還沒有人敢去我府上搶人。”
姚杳大喜,連聲道謝,態度是前所未有過的赤誠恭敬。
說定了此事,韓長暮背起顧大郎,姚杳扶著李二娘,也顧不上翻牆了,姚杳拿銅絲捅開了兩把鎖,四個人壓低了聲音往外矮牆走去。
這矮牆雖然隻有半人高,但李二娘也是翻不過去的,無奈之下,姚杳扶著昏迷不醒的顧大郎,韓長暮先翻牆而過,她再將顧大郎和李二娘依次送到牆頭,韓長暮伸手接住二人。
就在姚杳剛剛翻上牆頭時,廊下突然傳來劈裡啪啦的巴掌聲,夾雜著不堪入耳的辱罵。
“你個小賤人,你以為你還是高門大戶的娘子嗎?”
“老爺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你妓子拿什麼喬?”
“你又不是沒跟人睡過,裝什麼貞潔烈女,一晚上三五個的時候,你怎麼沒哭沒喊。”
被打的應該是外教坊的官妓,捂著紅腫的臉,嗚嗚的低聲苦求:“薑媽媽,薑媽媽,奴今日病了,求媽媽開恩,讓奴歇一夜吧。”
那管事媽媽又是一個大巴掌甩過來,打的官妓的臉偏了偏,指著她罵道:“病了,彆說你病了,就是快死了,隻要沒咽氣兒,也得給我陪著去。”
明晃晃的月色落在官妓偏過來的那張臉上,姚杳趴在牆頭,看了個正著,那張臉看起來十分陌生,但那雙清淩淩的眼,就像刻在她的心上。
那雙眼太熟悉了,若非那張全然陌生的臉,她險些就會以為這是她牽掛惦記了十五年的那個人。
是她想左了,冷臨江曾經查過教坊,並沒有那個人,她險些落淚,聽到韓長暮在矮牆下低聲叫她,她深深抽了一口氣,翻身輕輕跳下來。
“阿杳,你怎麼了。”韓長暮察覺到不對勁,溫聲道。
姚杳神情如常的搖頭:“沒事,腿抽筋了。”
“腿抽筋兒?”韓長暮愣了一下:“那是什麼病?”
姚杳把顧大郎扶到韓長暮的背上趴好,自己背起李二娘,低聲道:“夜深了,先回大人的府邸吧,我怕顧大哥的病情加重了。”
韓長暮滿腹狐疑,但知道現下問什麼也是問不出來的,便聚起一口氣,沿著靜悄悄的曲巷,疾馳而去。
姚杳回頭看了一眼教坊,那通明的燈火映照在了她的心上,她穩了穩心神,背牢了李二娘:“二娘,抓緊我,咱們走了。”
李二娘攬住姚杳的脖頸,低低嗯了一聲,滾燙的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沿著姚杳微鬆的衣領滑進脖頸。
姚杳愣了一下,趕緊故作輕鬆的哄著李二娘:“二娘,你要多吃些了,太輕了你。”
李二娘的淚流的更凶,頭埋在姚杳的肩頭,一言不發。
金玉駕著車在北曲花樓門口等著,左等右等不見韓長暮二人出來,他心急如焚,險些要扔了馬鞭進樓中去找,卻見黑暗中闖出來個熟悉的身影。
他長長鬆了一口氣,趕忙迎了上去,接過韓長暮背上的人,安置在車裡,憂心忡忡道:“世子怎麼去了這麼久,這人是誰啊,看起來傷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