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點頭,言簡意賅的吐出一個字:“說。”
吐蕃隨從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姚杳,一臉神往:“能給娶個漢人婆娘嗎,漂亮的。”
姚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你,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沒娶妻嗎?”
吐蕃隨從冷哼道:“我才十八。”
姚杳哽住了,這長相,說他四十八都有人信,還十八,騙鬼呢吧?
韓長暮也愣了半晌,才艱難點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行,吧,那,你,說吧。”
吐蕃隨從竹筒倒豆子一般道:“自從來了長安,王子就經常看一幅輿圖,翻過來倒過去的看,有時候說夢話都說什麼寶庫,後來見到那個官妓的那天,王子高興的抱著地圖說他找到寶庫了,我們,還以為王子瘋了呢。”
韓長暮和姚杳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驚詫,他凝神片刻問道:“他可說過是什麼寶庫,在什麼地方?”
吐蕃隨從搖頭:“沒有,寶庫兩個字是王子說夢話的時候說的,平時沒有說過,那張輿圖我看不懂,都是你們大靖朝的字,我不認識。”
韓長暮點了下頭,明白這種要緊之事,代善不會輕易告訴彆人的,能知道這些隻言片語,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他吩咐金玉:“先把他帶下去安頓好,不要讓彆人知道他在這裡。”
金玉應聲稱是,讓劉氏帶著吐蕃隨從出去安頓去了。
韓長暮望著何振福吩咐道:“讓人去把代善看的那副輿圖取出來。”
何振福點頭。
韓長暮想了想又道:“再去搜一下拓跋伏允的房間,看看有沒有相似的輿圖,一起拿給我。”
姚杳聽著寶庫,輿圖這幾個字,便想到了她現在急需能幫助她擺脫困局的東西,她低眉,掩飾住心虛的目光,若有所思的低聲道:“大人,有輿圖,有寶庫,就要有開寶庫的東西,這二人都急於得到阮君,會不會就是因為她的身上有打開寶庫之物的下落,或者說那東西根本就在阮君身上。”
韓長暮凝神道:“若果真有這樣的東西,阮君一定會將此物藏得極深,至少不會貼身帶著,畢竟教坊那個地方,人多眼雜,她貼身帶著並不安穩。”
姚杳有意將話題往彆的地方帶,便搖了搖頭:“也未必,大人想想青龍寺的覺明主持,若不是他意外身亡,誰也不會想到他身體裡有那麼個異物。”
韓長暮的雙眼一亮,忙吩咐金玉道:“去我的書房,把那個靛藍團花錦盒拿過來。”
姚杳始終靠坐在床上,低垂著眼簾,看起來像是虛弱無力,精神不濟的樣子,但她暗地裡把韓長暮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韓長暮見姚杳不語,以為她蠱毒未清,身子不適,忙走過去道:“阿杳,你重傷未愈,實在不該這樣勞心勞力,你早些歇著吧,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報仇。”
何振福也笑道:“是啊姚參軍,你早些歇著,剩下的事情有我呢。”
姚杳的笑容慘淡,愈發的像病體纏綿之人,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她隻是心虛和緊張。
她慢慢搖頭,沒什麼暖意的笑道:“我沒事,我還是想親手弄死給我下蠱的人。”
何振福皺了下眉,暗自歎了口氣。
每個嫁不出去的姑娘,都是有原因的,譬如說姚杳,就是因為太凶悍,郎君們都怕死。
韓長暮沒有說話,隻是挑了下眉。
不過片刻功夫,金玉就拿著個靛藍團花錦盒走了進來,那盒子很普通,連把鎖都沒有壓,顯然韓長暮並沒有將那東西當回事。
他接過錦盒打開,取出裡頭雕成了山巒疊嶂,波濤翻湧的“玉簪”,比劃了一下道:“阿杳你說,這東西會不會是某種信物,而不單單隻是個飾物?”
姚杳很順其自然的接過“玉簪”,仔細端詳著點了下頭,煞有介事道:“卑職想,覺明主持既然把這東西藏在身體裡,那必然是十分要緊的東西,若隻是個簡單的飾物,他又何至於如此的煞費苦心?”
何振福也接口道:“卑職也覺得這東西不簡單。”他欲言又止,露出十分古怪的神情:“大人,您說會不會是這覺明主持是個假的,是借用了這個身份來行事,畢竟他的底細實在是太乾淨了,乾淨的讓人覺得奇怪。”
韓長暮微微眯起雙眼,淡聲道:“那就去他的出生之地開始查,一點點的查。”
姚杳沒有說話,隻是攥緊了那枚“玉簪”,慢慢的,不動聲色的摩挲著,將上頭的每一道起伏,每一處轉折都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