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從腳底攀援到了頭發絲兒,姚杳打了個寒噤。
放眼整個大靖朝,北衙禁軍裡訓練死衛手段算是最殘忍的了,選上一批資質上佳心性堅韌的孩子,送到死地中關上三五日,最終留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批人。
除了訓練手段的殘忍,其他的地方卻十分寬容,吃穿從不刻薄,大魚大肉管飽,也絕不用酷刑熬鷹似的熬人。
說白了,北衙禁軍裡訓練死衛,活能活個痛快,死也能死個痛快。
這算是聖人最大的仁慈了。
姚杳的眼睛漸漸有些直了。
韓長暮知道姚杳內心最大的恐懼是什麼,他抬手,想拍一下她看似孱弱,實則有肉的肩頭,可手剛剛抬起來,就聽到姚杳的一聲驚呼。
“大人,這些受刑之人不是大靖人。”姚杳手上撚著一根細長卷曲的頭發,揚了揚,險些揚到韓長暮的臉上。
韓長暮趕緊收回手,用一臉詫異和嫌棄掩蓋尷尬,盯著毛發明知故問:“是麼,這毛發有什麼不對?”
何振福在旁邊尷尬的拿腳趾摳地。
他看到什麼了,堂堂內衛司少使為了哄騙小娘子,竟然裝瘋賣傻裝聾作啞。
不,他什麼都沒看到。
那頭發都揚到韓長暮眼前了,姚杳才不信眼光毒辣的內衛司少使什麼都沒看出來,她抿了下唇,還是極有耐心
的解釋道:“這頭發卷曲發黃,有些發硬,摸上去有些毛糙乾枯,而大靖人的頭發黝黑細軟,而且比較直,很少有自然卷曲的,這頭發更像是吐蕃人的。”
韓長暮拿出帕子,示意姚杳把這根頭發擱在上頭,又讓她去收集了其他的長發,果然,其他的頭發也皆是如此。
他轉頭望了何振福一眼,淡淡道:“拔一根頭發下來。”
何振福狠狠愣了一下,無奈的抿唇,鬆了發髻,扯了兩根頭發擱在帕子上。
這樣一比,區彆立現。
韓長暮皺眉,聲音愈發的冷了,恍若數九寒天裡的風,吹的人骨頭縫裡都滲著寒意:“閣老的外宅裡有密道密室,發現了遭劫的餉銀,還將吐蕃人訓練為死士,此人圖謀不小啊。”
姚杳抿唇不語,於朝政她不是不懂,隻是懂是一回事,說卻是另一回事,一句話說不好,通通快快的掉腦袋是容易,難得是千裡流放路,為奴為婢。
曾經的那條路,她可不想再走一遭了。
韓長暮等了半晌,沒有等來旁人的應和,他的眉心皺的更緊了,如山川溝壑,深深烙印在額上。
事關閣老,不得不謹慎行之。
他揮了下手,冷厲道:“去找找這裡的另一處出口在何處,看看此地最終通往什麼地方。”
姚杳等人聽了這話,頓時四散開來,仔細查找起來。
這洞窟並不十分大,一眼就望到了頭,幾個人一起動手,愣是將石壁敲了個遍,終於發現了一處略薄一些的地方。
何振福這回學聰明了,叫過兩名內衛一起,用匕首清理起那塊有問題的石壁上的灰塵。
一線昏黃的燈火中,積年的灰塵在其中流轉縹緲。
何振福三人的動作極快,很快便發現了石壁上那極細微的縫隙。
他驚喜道:“大人,這裡果然有一扇門。”
韓長暮背著手踱步過來,看了看,點頭道:“找找機關吧。”
幾人在密道中穿梭了這麼幾次,找機關早就找出了門道,這一回,還是在地上發現了幾個形狀各異的凹陷。
照舊是挑出幾枚碎瓷片,安放在凹陷中,不過片刻功夫,那石門完全打開了。
此番這門開的時候,並沒有半點聲響,從安放完瓷片到石門打開,始終都是無聲無息的。
隻是這一路行來,並沒有遇到大的危險,眾人都忽略了這點不同。
韓長暮背手走過去,而姚杳收好瓷片,緊隨而去。
何振福則忙著和其餘兩名內衛一起,將那些內衛司裡沒有的刑具記錄在案,便稍稍晚了一步。
待韓長暮和姚杳已經走進門後的洞窟時,何振福收好了紙筆,急匆匆的追了過去。
剛剛走到門口,他的腳踩到了一處凹陷,微微向下沉了沉。
他沒有在意,抬腳就往前走去。
誰料那腳剛剛落下,洞窟中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韓長暮二人剛剛走進去的洞窟門口,嘩啦啦的落下無數一人多高的巨石,而石門也隨之緊緊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