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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江頌安當然沒被那幾個人拉走, 那幾人喝的?爛醉如泥,還不至於有那個?本事。

江頌安幾下就將人甩開,他們幾人都頗有身份, 身後跟著小廝, 這會兒?找自家主子找了出?來,連忙扶住:“你誰啊!知道我家主子是誰嘛!”

幾個小廝氣憤地指著江頌安,江頌安目不斜視,“我正想知道是誰。”

杜臨便是在此時走了過來。

“你們幾個?趕緊帶著你家主子回去吧,這位是剛剛提拔上去的?江備守。”

那幾個?小廝聽了這話, 臉色一變,他們顯然都知道江頌安的?名?頭, 果然不再多說, 速速攙扶著自家主子離開了。

等人走後, 杜臨才上前笑道:“江備守如今身份不同了,好似事情也多了起來, 這是在?……”

杜臨抬頭看了一眼花月樓的?招牌,江頌安一個?頭兩個?大:“你彆亂想,我隻是路過?。”

“嗯……路過?。”杜臨湊上前聞了聞, 江頌安一臉古怪地盯著他,杜臨笑了:“江備守一身酒氣, 這說是路過?我信的?,不知道掌櫃娘子信不信。”

江頌安:“……”

“還有味道?”

他不是剛才沐浴過?了嗎。

江頌安剛剛說完便猛然意識到杜臨在?詐他, 果不其然, 杜臨諱莫如深地笑了。

江頌安頓了頓,上前, 語氣都慫了幾分:“你彆亂說話,我昨晚在?孫二少那邊。”

杜臨忽然就笑了, 笑得還很開心。

江頌安:“你笑什麼?我隻是出?來辦事。”

杜臨斂了笑意,上前問:“替禹王辦事?”

江頌安瞬間警戒:“你怎麼知道?”

杜臨聳肩:“巴結你的?全都是禹王的?官員,很那猜嗎,況且你彆忘了我是誰的?學生?。”

江頌安懂了。

兩人沉默一瞬,杜臨笑道:“還不走?”

江頌安這才回過?神?來。

樓上還有不少姑娘家在?揮帕子,江頌安立刻就轉身離開了,臨走前又?不放心對杜臨強調:“我真不會做那樣的?事,而且這次替禹王辦事……算了一言難儘,你不要和瑤瑤亂說……”

杜臨淡笑:“我不會說,隻是我方才來時身邊就跟了幾個?你們平安酒肆旁邊的?婆子大嬸,不知道她們會不會。”

江頌安:“……”

想到那幾個?人經?常在?門口嗑瓜子嚼舌頭的?一幕,江頌安忍不了了,立刻翻身上嗎朝家趕去,杜臨再也忍不住,暢快大笑了幾聲。

江頌安回去的?時候,羽娘正在?門口看,等看見他,是狠狠鬆了一大口氣,連忙迎了上來:“官爺,您可算回來了!”

“瑤瑤呢?”

“娘子去三樓了,您去哪裡?了?您昨天是不是就回來了,剛才幾個?八婆說……”

羽娘顯然很著急,江頌安聽到這便是什麼都明白了,他打斷了羽娘的?話:“我都知道了,我先去見瑤瑤。”

羽娘連忙應了一聲,江頌安上了三樓。

元瑤剛把笑笑和炯炯睡著,回頭便聽見了江頌安的?腳步聲,她起身將耳房的?門關上免得打擾了兒?子女兒?睡覺,然後走了出?去,夫妻兩在?樓道遇見了。

“瑤瑤。”江頌安顯然很是著急,元瑤倒是還好。

“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元瑤問道。

江頌安:“我昨日回的?城,但是辦完事都深夜了,便去二少那邊睡了一晚。”

江頌安將“二少”二字咬的?很重,顯然是害怕元瑤誤會什麼。

那群長舌婦,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江頌安想得就頭疼。

元瑤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又?不是沒有家中鑰匙,你回來多晚也不是進不了家門。”

江頌安:“……昨日見了幾個?官員,喝了些?酒。”

“你喝醉回來也不是一次了。”元瑤依然平靜道。

江頌安瞬間無言。

兩人是夫妻,元瑤的?確能一陣見血找到問題的?症結。

元瑤繼續問:“所以你沒回來,肯定是在?心虛什麼。”

江頌安:“…………”

他能說沒有嗎。

但他的?確有些?,這感?覺很奇怪,他心虛不是參加了應酬或者彆的?,而是因為聖上這事他不能告訴自己的?枕邊人。

而且這隻是開始,後麵還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江頌安不知道。

但是他一開始就好像把事情給搞砸了。

尤其是今日,真是倒黴……

“那幾個?婦人說的?話你彆信,我剛才是在?經?過?花樓門口被?幾個?神?經?攔下,在?門口糾纏了一小會兒?,不信的?話你去問杜臨。”

元瑤故意道:“什麼婦人?花樓?!”

江頌安一愣,瞬間大亂,不過?片刻後他就反應過?來瑤瑤在?逗他,因為羽娘剛才明顯說了那個?婦人已經?在?她們麵前亂說過?了,江頌安眼神?都無奈了:“瑤瑤……”

元瑤眼中漫上笑意。

其實雖然她也有一點生?氣,但她更相信江頌安。

她的?確有一點介懷江頌安昨晚沒歸家。

但也不會信了那幾個?婦人說江頌安在?花樓過?夜的?話。

元瑤隻是隱約察覺到江頌安不歸家一定有彆的?理由。

於是元瑤正色:“你和我說說,你這次去打獵的?事情到底咋回事,怎麼又?升了?你和禹王發生?什麼了?”

江頌安沉默了。

他想一股腦全部告訴瑤瑤,真的?想。

他在?元瑤麵前還從來都沒有什麼秘密,但是這次,他不能……

元瑤見江頌安不說話且又?在?想什麼出?神?時,臉色才微微一變,要知道她方才聽見那幾個?婦人嚼舌根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反應。

“江頌安,你……”

元瑤剛要說什麼,忽然,一樓傳來孫茂水的?聲音:“江兄!胡大人找!”

江頌安低頭,正好從樓道看見他,孫茂水顯然有些?急切,江頌安隻好道:“瑤瑤,反正現在?朝中是有些?事的?,需要我處理,春獵那邊我就不去了,但最近可能一直在?城裡?跑。我……要是能回來就回來,但是回不來的?話肯定在?孫府,瑤瑤,你信我就是,有些?事我現在?不方便說。”

元瑤徹底蒙圈了。

她能理解江頌安現在?的?地位應酬和事情都不會少,但是竟然還有不能與她說的?事情?夫妻本為一體,賈儀今日來要須曼那華的?時候便承認了自己是替嚴騰謀劃,可江頌安現在?竟然都有事情要瞞著她了。

這才是讓元瑤不高興的?。

最要命的?是孫茂水一直在?催,江頌安不得不走了。

羽娘她們在?一樓也是一頭霧水,再上樓看元瑤,臉色都不對了。

“娘子……”羽娘擔心:“您和官爺拌嘴了?是那幾個?婦人嚼舌頭的?事,我覺得肯定是假的?,您……”

元瑤搖頭。

她冷笑一聲:“他沒那個?膽子。”

羽娘一愣,笑了:“娘子了解官爺,倒是我擔心多餘了。”

“但是我看他現在?有更大的?本事了。”

羽娘:“娘子……?”

元瑤氣火上湧,轉身進了屋內,語氣明顯帶了怒意:“今天開始,江頌安要回來不用特意備飯,熱水也彆燒了!”

羽娘:“……”

“誒。”-

“出?什麼事了?巡撫大人怎麼會忽然找?”

“不清楚,剛傳來的?消息,胡大人要在?巡撫衙門召集官員前去商議修繕河道一事,一個?時辰內到齊呢。”

這是正事,江頌安不敢耽誤。

兩炷香的?功夫,江頌安和孫茂水騎馬來到了巡撫衙門。

已經?有不少官員到了,江頌安和孫茂水進去的?時候發現,萬鐘、馬學應都在?,還有兩個?沒見過?,但是看起來應該也是此次負責的?官員,還有一個?一麵黑線,看向江頌安和孫茂水時不大友好。

胡大人坐在?最上麵,將人都介紹了一遍。

那兩個?新來的?正是慶州豐白縣和鹹安縣的?知縣,分彆叫向邱和左樓,這兩個?縣是慶州河道受損最嚴重的?地界,這次修繕一定是從這裡?開始,所以胡大人便將人叫來了。

而另外那個?黑臉的?,則是本地布政使參議,從四品,餘澤。

“既然人到齊了,我們就開始吧。”胡大人主持會議。

“江大人昨日已經?與我商議了一下這次修繕河道,禹王殿下的?要求和朝廷的?撥款,大家都知道,禹王殿下回了長安城再歸來,所以這事也是參稟過?聖上了。現在?撥款一共一萬五千三百兩白銀,用來修繕我慶州九縣一道的?河道,在?坐的?都是朝之棟梁,今日來就是商議此事的?。”

萬知府第一個?說話:“禹王殿下遠見,咱們慶州的?河雖然不發達,但地處高山地勢,河水湍急,極易引發洵災,這修繕河道是大事,隻是咱們幾個?人都是文官,恐怕對這類事情不慎了解,下官自從知道此事,便在?民間找了一些?頗有經?驗的?匠人,可先對咱們慶州的?地界做一個?基本的?了解,然後再設計最合理的?方案。”

萬鐘說完,餘澤忽然笑道:“禹王殿下的?口諭昨日才下來,萬大人這麼好就找好匠人了,可真快,還是說,萬大人比我們都知道的?消息早些??”

萬鐘沉下臉:“餘大人此話何意,我是慶州知府,正三品,比你知道的?消息早些?又?何妨,何況我是慶州的?父母官,這為慶州百姓殫精竭慮徹夜不眠又?有何難?這份苦楚,哪是旁人能知曉的?。”

餘澤哼了一聲,繼續陰陽怪氣:“這般說來,萬大人是暗指我們這些?人不做正事,空拿俸祿了,那不如修繕河道的?事情由萬大人一手操辦?”

“你!”

眼看還沒開始就要吵起來了,胡巡撫的?臉色沉了下來,“行了!”

兩人立馬回過?神?,同時閉嘴,朝胡大人作揖道歉。

胡巡撫:“今日是來商議正事,不是聽你們吵架!關於修繕河道一事的?匠人我早有人選,此人之前在?工部任職,你們應該都認識,出?來吧。”

工部的?人?這倒是最合適不過?。

江頌安抬眼望去,就看見杜臨從後麵走了出?來。

“草民杜臨,給各位大人請安了。”

第162章

杜臨?

眾人有些意外, 但是也不算很意外。

尤其是知曉杜臨身份的人看了眼巡撫大人,都十分地意味深長。

“這不是杜大人麼,長安城一彆, 竟然有兩年沒見了。”有人和杜臨寒暄, 杜臨笑道:“大人口誤了,我如今隻是一屆草民,再無官職。”

“誒,話不能這麼說,杜先生先前在工部的時候也有鬼才一說, 有杜先生幫著?一起設計此次河道修繕之事?,我們很是放心。”

這話是餘澤說的, 很顯然, 他看見杜臨之後?頗為高興, 但是禹王一黨明顯就沒那麼高興了。

以?馬學應為首,臉色都不大好看了。

江頌安在一邊默不作聲, 但通過觀察這些官員之間的對話和臉色,大概也?明白了這幾人的利害關係。

杜臨之前居然是工部任職,難怪遭人嫉妒。

二品大臣巡撫的關門弟子, 不僅文采了得,對工部之事?竟然也?這般精通。

江頌安現在對杜臨一點兒?意見都沒了, 甚至還有幾分羨慕和欣賞,說實話, 要?不是杜臨落寞, 他自認或許比不上人家……

江頌安的思緒戛然而止,繼續看那幾人舌戰。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 那個餘澤應該也?是巡撫大人這邊的,不屑與禹王黨一同行事?, 所?以?方才與萬鐘才會爭鋒相對,對杜臨也?就和顏悅色了,另外萬鐘和馬學應應該都是禹王的人,而至於另外兩個知縣,可能是官級太小?,默不作聲,江頌安看不出來。

眾人爭辯不休,餘澤首推杜臨作為主?修人,馬學應定是不同意,抓住杜臨如今沒有官職在身不放,一定要?用自己的人。

最後?,胡大人中止了這場爭吵,看向江頌安:“江大人,既然禹王殿下命你來主?理?此事?,不妨說說你的意見。”

所?有人都看向他。

江頌安站了起來。

對嘉文帝而言,想通過此事?抓住貪腐官員是真,但事?情辦好卻也?是更重要?的。

江頌安拎得清這個厲害,於是他看了眼眾人,道:“我從前不了解杜先生,不知道杜先生曾經在長安城是……”

餘澤哼了一聲:“工部鬼才杜臨,十八歲中進士,從翰林院調任工部,是當今工部尚書親口承認的能人,你說呢?”

江頌安作恍然大悟狀:“既然如此,有這樣的能人豈有不用之力,我同意讓杜大人來當主?修。”

馬學應不可思議地看向他,胡大人和餘澤倒是愣了愣,隨後?餘澤麵色好了幾分,胡大人便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下來了,當然,萬大人和馬大人的人也?一起參加吧,修繕河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這麼定了吧。”

巡撫大人一聲定了,眾人便再也?不敢有異議,即便心思各異,這事?情便也?這樣定了。

當走出巡撫衙門,馬學應似乎有些不理?解地看著?江頌安。

江頌安此時也?算是適應了這次的角色,他不管心裡怎麼想,凡事?也?要?以?大局為主?,於是便主?動走到?馬學應身邊道:“馬大人不必介懷,咱們去?個方便說話的地方慢慢說吧。”

馬學應一聽這話,緩和了一些,道:“行,去?我那邊吧。”

江頌安再不願也?隻能跟去?,於是從巡撫衙門走出來的官員分成了兩路,一路便是餘澤和杜臨,兩人好久不見顯然要?敘舊,另一邊則是馬學應、江頌安、孫茂水,胡巡撫和萬知府則各回各家,餘澤最煩馬學府一行,看見之後?還哼了一聲:“不知道又要?去?何處尋歡作樂!”

杜臨意味深長道:“其實也?未必。”

餘澤:“你可彆替他們說話!一丘之貉,那兩新來的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杜臨眼中漫上笑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道:“好久不見,我知道一家酒肆味道不錯,不如我請大人去?坐坐?”

餘澤:“可奢侈?”

“放心,家常小?館。”

餘澤這才點頭:“行。”

杜臨看了眼江頌安的背影,笑了笑,便帶著?餘澤去?了平安酒肆。

此時正值晚膳時分,平安酒肆正是熱鬨。

元瑤今日恰好也?在,因為瑤香苑那邊若不是新品麵市,倒也?不算很忙,元瑤重心便還是在這邊。

杜臨來時,店裡人還不算特彆多,老位置還有空,杜臨便帶著?餘澤徑直坐下了。

“掌櫃娘子,我今日帶了位朋友來。”

元瑤笑著?上前:“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二位看吃點兒?什麼?”

杜臨先讓餘澤看,餘澤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你隨意點吧,我都行,無所?謂,被那幾個人氣的吃不下,隨意隨意。”

杜臨便接過菜單對元瑤道:“那掌櫃娘子便看著?上吧。”

元瑤和煦笑道:“看來這位大人似乎心情不好肝火重,不如嘗嘗我家的茼蒿餅和板藍根拌豆腐,今年?最後?一茬新鮮的春日野菜了,在過幾日應該就沒了。也?正好去?去?火氣。”

杜臨:“既然小?娘子都這麼說了那就上吧。”

元瑤:“要?酒嗎?”

餘澤擺手:“不喝不喝了,那姓江的和馬胖子肯定去?喝酒了,咱們可不要?和他們同流合汙。”

餘澤說完,元瑤給他們倒水的手一頓。

姓江的?

她立馬看向杜臨,杜臨似笑非笑,明顯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樣子,道:“餘澤兄對那馬督查有意見我能理?解,但是這位江備守可是才來,且今日似乎是向著?我們的。”

“拉倒吧!他是禹王的人!什麼向著?你我,就是看你是個平民?以?為你沒什麼本事?罷了,你一個人,他們一群人!這苦差事?不好乾啊……至於那馬學應打的什麼心思我可太清楚了,無非就是想利用他們的人趁機斂財,這群人貪得無厭,令人討厭!”

元瑤已經懵了,杜臨還在“煽風點火”,“但是這位江備守也?算是人才。”

“哼,升官升的如此之快,不知道用了什麼邪門歪道,子澈啊,你可不要?學這些人……”

元瑤走到?後?院的時候還懵著?,她自然是聽懂了杜臨和那位大人說的是誰,那人對江頌安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意見?

元瑤實在是想不通,想去?問?杜臨又不好意思,隻好趁著?上菜的時候和杜臨使了幾個眼神。

沒多會兒?,杜臨就去?了後?院。

他唇邊含笑,“掌櫃娘子何事??”

元瑤之前還沒發現他還有這樣的一麵,無奈道:“你就彆賣關子了,江頌安到?底怎麼回事?啊?”

杜臨笑意更深:“我也?不知道,這位是布政使參議餘大人,今日我們一同去?巡撫衙門議事?,你家江頌安也?在。”

元瑤嘀咕:“原來是去?巡撫衙門了,你們在說什麼,他為何這樣罵江頌安……?”

元瑤現在好奇極了,但她問?完之後?也?意識到?有些不妥,道:“我不是要?打聽你們的政事?,隻是……”

“掌櫃娘子不必解釋這些,放心,我不會多想。”

元瑤鬆了口氣:“我就是想知道江頌安的事?。”

杜臨臉色複雜了一點,片刻後?,道:“我知道,我今日帶我師兄來,並無在其中撥弄是非之意,隻是最近江兄可能或許有些事?。”

元瑤複雜地嗯了一聲,“猜到?了。”

杜臨還想說什麼,卻也?知道自己應該言儘於此,於是道:“不過也?是好事?,我相信江兄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掌櫃娘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元瑤其實也?沒從杜臨口中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隻好等江頌安回來再問?個詳細了。

傍晚時分,忽然下了大雨。

此時才五月,這麼大的雨水忽然降臨,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羽娘快速將晚市的攤子布了帳篷,渾身濕透:“見鬼,這麼大的雨,和夏天似的。”

元瑤也?沒想到?,隻道:“天氣無常,羽娘,不行晚市就不擺了你也?回來早點休息,我讓禾花熬了薑湯,免得一會兒?淋雨著?涼。”

羽娘:“沒事?娘子!我很快,這些桌椅板凳淋上一夜也?就廢了!”

店裡的人都去?幫忙,好在帳篷很快就支了起來,所?有人進了屋內。

“娘子,雨太大了,讓車夫送您先回吧。”

元瑤看了眼外頭,還有點擔心江頌安。

不知道這人現在跑去?哪裡了。

元瑤現在還真有點想罵一句死鬼。

她自嘲笑了笑:“今晚不擺了,你們收拾打烊吧,各回各家。”

掌櫃發話,眾人便也?不再堅持,羽娘本也?不放心元瑤,正好就陪著?回了家中。

一回家,便燒水熬薑湯。

笑笑和炯炯睡著?了,元瑤將孩子交給了乳母。

此時天色完全黑了,元瑤還是忍不住回想今日那位餘大人說的話。

禹王的人?為什麼江頌安會被說成禹王的人,春獵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他給禹王送鹿了?

杜臨和那位大人痛罵禹王一黨,便是對禹王不滿,禹王做了什麼?

杜臨是巡撫大人的學生,這麼看來,巡撫大人和禹王不合?禹王是否貪腐?等等問?題都在元瑤腦海中浮現。

她·一邊摘首飾一邊盤算,門外傳來腳步聲,羽娘聲音有點緊張:“娘子。”

“怎麼了?”

“官爺回來了。”

元瑤一愣,瞬間站起身來。

江頌安回來的正好,她這些問?題隻有江頌安才能解答,元瑤立刻就走了出去?,隻是羽娘又道:“娘子,官爺好像喝醉了……”

元瑤一愣,心中有了幾分火氣。

第163章

元瑤在門口?站了一會會, 江頌安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元瑤臉色不大好看,羽娘有點擔心想勸一句,但元瑤下一句便開口道:“羽娘你去?休息, 這邊不需要你幫忙了。”

羽娘頗為同?情地看了眼江頌安, 道 :“那娘子官爺早些歇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

江頌安臉色酡紅,進門後一直盯著元瑤笑:“媳婦兒,我回來了,我想你了。”

元瑤嫌棄的不行:“”你這是喝了多少?”平素就算是江頌安喝的不省人事?,也沒像這樣瘋瘋癲癲的。

元瑤不高興, 喝成這樣,他還怎麼問事?情?

就算是應酬也該有個度。

江頌安這會兒真有些喝多了, 他當然不會知道, 馬學應的酒都不是一般的酒, 不會讓你徹底醉過去?,但是會改變人的某些性情。

他們這些人, 在背後都玩的花。

喝醉了徹底睡過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江頌安現在看見元瑤就傻笑,也不說話,就是笑, 還想湊上去?抱人,隻是被元瑤躲開了。

“臭死了!”

元瑤嫌棄地捂住鼻子, 因為這酒的緣故,江頌安還能緩慢的聽?懂話, 雖然反應慢了很?多。

他慢悠悠地抬起胳膊, 聞了聞,又想了想元瑤的話, 這才道:“我洗洗去?……媳婦兒你彆嫌棄。”

元瑤不理他,轉身朝屋內走。

江頌安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元瑤又猛地回頭:“你去?洗去?!不然不許進屋!”

江頌安又反應了半晌,又傻樂了一會兒:“好,我聽?媳婦兒的。”

他踉踉蹌蹌走去?盥室,元瑤心裡有火氣?懶得管他,但是忽然一下,聽?到了那邊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元瑤一愣,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她仔細去?聽?,卻?又沒聽?到江頌安的什麼動靜了。

元瑤心不禁懸了起來,擔心江頌安喝醉了酒摔傷了,畢竟那動靜有點大,而?且這會兒那邊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了。

“江頌安?”元瑤喊了兩聲。

沒回應。午24久08①九2

元瑤徹底慌了,抬腳走了過去?。

她雖生氣?,但也不會不管江頌安。

誰知她剛進盥室,根本就沒看到人,正?在元瑤要喊人時,忽然就被江頌安從後背猛然抱住了!

元瑤大驚!

“你!

你放我下來!”

元瑤這會兒是真的生氣?,臉都氣?紅了,這人最近神秘兮兮地就算了,大半夜喝了大醉她也不說什麼了,但這會兒竟然還敢戲弄她!!

江頌安隔壁和?鐵箍的一樣,將?人勒地慌,“我不。”

他拒絕,這會兒說話倒是沒剛才那麼顛三倒四了,語氣?還有些犟。

“你不放我我就真生氣?了。”元瑤板起臉。

江頌安似乎還是反應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將?元瑤放下。

她轉身,兩人對視一眼,元瑤從江頌安臉色看到了深深的疲累,眼窩深陷,即便是醉酒都遮掩不住的疲累,瞬間,元瑤的火氣?就退了一半。

她雖然不知道江頌安最近在乾什麼,卻?是能完全感受到他的辛苦,元瑤認命歎氣?,聲音也柔和?了幾分?:“去?洗吧,洗完歇著了,我伺候你,行吧?”

江頌安眼神都亮了幾分?,有些欣喜,但同?時,竟然還有幾分?委屈。

“媳婦兒你真好……”

元瑤先進去?了。

江頌安幾下就脫了衣裳也進了裡頭,元瑤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前還放狠話說不讓羽娘準備熱水,但是這浴桶裡的水卻?是早就備好了。

江頌安一麵熾熱地看著元瑤一麵慢悠悠走了進去?,水汽氤氳,隔著水霧元瑤也有些臉紅:“你快些,一會兒水涼了。”

江頌安這才坐了進來。

也不知道是酒勁過去?了還是剛才的確磕了一下,他現在酒似乎醒了幾分?,看著元瑤,忽然問道:“不一起嗎?”

元瑤:“……”

她正?在舀水的瓢就直接想砸到江頌安的頭上,這人腦子一天都在想什麼!!

江頌安說完之後又開始傻嗬嗬笑了,元瑤便知道他酒沒醒,搖頭自嘲,她和?一個醉鬼計較什麼。

江頌安難得享受了一把,可惜就是現在不清醒,他若醒著,說不定會牢牢記住今晚。

元瑤在一邊舀水替他沐浴,還主動讓他轉過去?擦背,這待遇也就是江頌安受傷時能享受一兩回罷了。

且若是平時,這又在盥室,他定會不老實?的做點兒什麼。

現在倒是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元瑤見差不多了,於是就讓江頌安自己泡泡就出來,自己則去?收拾他的這些臟衣服,誰知道剛拿起來,元瑤就聞到了一股了女子的脂粉味,還挺濃烈,應該是極為妖嬈的那種。

江頌安從浴桶裡站起來了,這會兒他也算是清醒了不少,他穿好中衣之後就去?想去?抱元瑤,可再一次被元瑤躲開了。

“你今晚睡外?室!”剛才才消下去?的火氣?瞬間又起來了,元瑤將?那些難聞的衣裳往他麵前一拋,江頌安皺了皺眉頭,也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等他再反應過來去?找人時,元瑤已經將?內室的門都關了。

那個門常年不關的,江頌安瞬間酒醒了大半。

“瑤瑤,瑤瑤……?”

江頌安在外?麵敲門,元瑤不想理他。

她咬唇,當真是有點不高興了,喝酒就喝酒,還有女子的脂粉氣?,還真如白日那位餘大人說的一樣,江頌安不知最近和?誰在鬼混著,竟然也將?這些官員的劣習都學會了!

早上的花樓之事?元瑤不信,可這會兒證據都在眼前了!

元瑤心裡堵得慌。

江頌安還在外?麵敲門,這會兒雨根本沒停,風也很?大,感覺一夜之間又像回到了冬天。

外?室冷的要命,江頌安還隻穿了一件中衣。

元瑤晾了他一會,想看看江頌安會不會跟她坦白最近的事?,至少解釋清楚,但又過了一會兒,外?麵的聲音卻?越來越小了。

元瑤:“……”

風很?大,再這麼下去?,明天江頌安肯定頭疼腦熱,差事?也彆辦了。

元瑤歎氣?,重新起來披好衣服走了過去?。

外?室的門剛一打?開,江頌安便朝後一仰。

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門口?,這會兒一下子倒在元瑤腳邊,酒勁上來,江頌安已經呼呼大睡了。

元瑤氣?急,抬腳就踢了他一下,想不管他直接拋個被子過來,但最後到底是不忍心,將?羽娘叫來了。

兩人合力,將?江頌安搬回了床上。

羽娘擦了擦汗,道:“官爺喝成這樣,是被人灌酒了吧?”

元瑤哼了一聲,想到那脂粉味:“什麼灌酒,我看他說不定高興地很?!”

察覺到氣?氛不對,羽娘不敢吭聲了。

元瑤緩和?了一下:“你去?歇著吧,打?擾了。”

“娘子這是哪裡的話,明早我給官爺熬醒酒湯吧,宿醉之後肯定頭疼。”

元瑤想了想,道:“行,辛苦你了。”

羽娘便轉身離開了。

元瑤也走到門口?,關好了大門,又去?檢查門窗,都關好之後才返回床上。

她看見江頌安是有點煩的,而?且江頌安呼吸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她受不了,索性去?櫃子裡搬了一床厚褥子,自己睡在了地平,讓江頌安一個人睡床去?。

屋內臨時搬進來了兩個火盆,一點兒都不冷,元瑤裹著被子,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

次日一早。

江頌安睜眼,頭疼欲裂。

他看著周圍的環境還有點懵,下意識的伸手摸身邊,沒人,江頌安正?要起身,瞬間看到了地平上還在酣睡的元瑤,他睜大了眼。

江頌安立馬就要喊人,忽然,昨晚的記憶瞬間湧上來,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心口?湧上一陣愧疚和?後悔,然後他立馬下床,將?人先抱回床上了。

這會兒已經是卯時了,元瑤睡得不熟,幾乎是江頌安一碰到她就醒了,睜眼,夫妻兩對視一眼,元瑤立刻要掙脫:“放開我!!!”

江頌安這會兒是清醒的,立馬賠笑:“不放不放。”

他抱著人就作勢滾到了床上:“我錯了媳婦兒,我跟你道歉。”

說完,雨點般的親吻就落在了元瑤臉頰和?額頭上,元瑤躲開:“你都沒洗漱,彆碰我!”

江頌安知道元瑤講究,隻是輕輕碰了一下,但是就不撒手,“我混球我混蛋,我錯了,昨天讓瑤瑤受委屈了,我該死!”

江頌安好話說儘,但這些都不是元瑤想聽?的,她根本不吃這套,就是不理江頌安,江頌安無奈,歎氣?:“瑤瑤,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彆不理我……”

元瑤哼了一聲:“我打?你罵你作甚,把你臉打?花了,你之後怎麼和?彆的女子喝酒作樂去??”

江頌安愣住了。

他昨晚隻是喝酒,可沒有什麼女子啊……

但很?快,他也反應過來:“不是……是那個馬學應!他在府上養了一對歌姬,我真沒,真沒看她們一眼……!”

元瑤還是不做聲。

江頌安急了:“不信你去?問二少,他也在!”

元瑤:“你們都是一夥的!我不去?!”

江頌安從未這般抓耳撓腮:“那你要怎麼樣才信我?!”

元瑤心念一動:“那你和?我說說最近到底怎麼回事?,你說的合情合理,我就信你。你怎麼升官了?怎麼變成了禹王的人,怎麼非要和?這些個貪官混在一起的?”

第164章 坍塌

江頌安早想說了?, 但是事情現在變得有點複雜,他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且他答應了?聖上,此事決不能讓人第三人知?道, 家人也不行。

於是江頌安道:“事?情有些複雜, 在雁鳴山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變故。”

元瑤坐了?起來?,表情也變得十分嚴肅:“什麼變故?”

江頌安:“你放心,我沒?獻鹿,這次升官也有名無實,隻是方便辦事?, 我承接了?修繕河道一事?,其中牽涉眾多官員利益往來?, 所以最近和他們來?往就多了?些。”

江頌安儘自己所能將該說的都說了?, 有些不該說的, 他現在也沒?辦法說的詳細。

避重就輕,但最後?又道:“我昨日便想與你說的, 誰知?巡撫大?人忽然召見,晚上那?馬學應那?邊我實在脫不開身,所以便喝多了?些, 總之是我不對,讓你操心了?……”

一番話下來?, 元瑤火氣早就滅了?。

其實她雖麵子上生氣,但心裡?也知?道江頌安的人品。

她就是……最近事?情發生的有點快, 所以心中擔心疑惑太多, 夫妻兩沉默片刻:“那?你接下來?要做很危險的事??”

元瑤對政事?不懂,但江頌安方才說那?些話的時候語氣都嚴肅了?, 便知?此事?不小。

江頌安:“也不算,隻不過跟人打交道, 比上戰場輕鬆。”

他雖嘴上這樣說,心裡?卻不是這樣想,說句實話,比起和這些人打交道,他倒更希望去戰場……

但他不能說。

元瑤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辦大?事?去了?,我總放心了?些。”

江頌安此時坐在她麵前,拉起了?元瑤的手:“嗯,放心。”

屋外的雨還在下,涼風吹了?進來?,元瑤咳嗽了?一聲,江頌安立馬緊張:“咋咳嗽了??是不是昨晚著?涼了??!”

他自責不已?,立馬去關窗,也朝外看了?一眼,這雨實在是有些玄乎,下了?這麼久,江頌安也有些擔憂。

元瑤也穿好了?衣,問:“今個兒總無事?了??羽娘應熬好了?醒酒湯,喝些吧,然後?吃飯,我看這雨有點大?,不行平安酒肆那?邊就不去了?。”

江頌安正準備開口說話,院外羽娘聲音傳了?進來?:“官爺,二少來?了?。”

江頌安一愣,那?股不安和擔憂瞬間放大?,孫茂水步履果?然很急:“江兄,你在麼?出事?了?。”

江頌安立刻走到門口:“出什?麼事?了??”

孫茂水渾身濕透,道:“流水縣河道坍塌,加上洪水,淹了?數百畝百姓的田,還有人也被卷跑了?。”

江頌安一愣,臉色登時難看。

元瑤也走了?出來?,她顯然聽見:“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

江頌安立刻回頭道:“瑤瑤,我要先去一趟了?。”

元瑤滿臉擔憂:“行,你去吧,但是萬事?小心。”

江頌安嗯了?一聲,便和孫茂水立馬離開了?。

羽娘正端著?醒酒湯和早飯過來?,見狀驚訝:“官爺又要走了?嗎?”

江頌安匆匆點頭,元瑤歎氣:“送進來?吧,他有正事?要去辦。”

羽娘進了?屋,擔憂道:“這麼大?的雨,官爺真是辛苦了?。”

元瑤不說話,但是臉上的擔憂也的確不假,羽娘瞧見之後?還以為元瑤是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娘子昨晚和官爺拌嘴了??”

元瑤一愣。

想到昨晚,她笑了?笑:“沒?有,事?情說開了?就行。”

羽娘鬆了?口氣:“那?就好,官爺還是很有分寸的。”

元瑤嗯了?一聲,她看向屋外,嘀咕了?一句:“這雨邪門的很,春獵肯定也進行不下去了?,小年估計也快回來?了?,這陣子開不了?業就歇了?吧,不打緊。”

“誒。”-

江頌安和孫茂水立刻去了?巡撫衙門,昨日才見過麵的那?些大?臣們也紛紛趕了?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胡巡撫顯然氣憤不已?。

“流水縣的河道是前年才專門修繕過的!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廳堂內的諸位大?臣都不敢吭聲,江頌安聽了?幾句才知?道,慶州九縣,在前年的時候流水縣便遭受過一次洪災,當時朝廷撥款,將流水縣的堤壩全部修建了?一遍,所以按理來?說,這流水線的河堤應該是最結實的,但沒?成想,這次大?雨竟然又垮了?。

得?知?此事?的江頌安心頭已?經冒了?火,看向馬學應。

馬學應是河道督查,流水縣修繕堤壩一事?正是他全權負責,此時明明應該心慌的人卻是麵不改色,道:“大?人,流水縣地理位置特殊,正好在淮河改道最凶猛湍急之處,這雨大?的很,淮河暴漲,屬下認為此次並非是河堤的問題。”

他剛說完,同樣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杜臨便皺眉道:“淮河改道確實凶猛,但流水縣也不是才搬到此處,難道先前修繕河堤的時候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麼?前年的洪水教訓還不夠?”

馬學應臉色一下就垮了?。

“你這是何意?”

杜臨:“我記得?前年流水縣百姓也受了?很大?的損失,再次修繕難道不應該考慮最壞的情況極力加固麼?!”

馬學應:“你這是懷疑我辦事?不力?!一介書生,隻會紙上談兵!前年朝廷打仗,國庫空虛!撥款少得?可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誰又懂我的難處呢?!”

馬學應說完,全場寂靜,杜臨冷笑:“馬大?人這是承認自己河道修繕不力了??”

“你!”

馬學應大?怒,眼看又要吵起來?,胡巡撫出麵再次嗬斥:“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吵!再吵,事?情能辦了?嗎!”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江頌安此刻問道:“大?人,流水縣那?邊傷亡如何?”

胡巡撫:“萬知?府已?經第一時間讓人去援助了?,幸好河堤坍塌之處是在田邊,隻是毀了?幾百畝田,一戶消失,但是人已?經救回來?了?。”

江頌安和孫茂水鬆了?口氣,萬幸。

江頌安:“這雨下的邪門,看來?修繕河道加固堤壩一事?再不能拖,杜先生,不知?你的方案如何了??”

杜臨此時也斂了?火氣,從?懷中掏出些圖紙:“我昨日回去花了?些功夫擬了?方案,本打算是從?豐白縣開始,但沒?想到流水縣最早出了?這樣的事?,我需要改改。”

馬學應立刻道:“胡大?人!流水縣前年修繕堤壩的真是屬下的門生程六,他對流水縣情況最了?解,屬下主張讓他出麵!”

餘澤此時終於忍不住了?,騰地站起身來?:“馬學應!我勸你要點臉!我剛才是不想戳穿你,流水線堤壩為何這般脆弱你心知?肚明!還要故技重施?!我勸你收斂一點!現在我是沒?空參你,等?到此次事?情結束,你且等?著?就是!”

馬學應嗓門比他還高:“姓餘的,你休要血口噴人!彆?以為我不知?你在陰陽怪氣什?麼!你敢汙蔑我,我也和你沒?完!”

江頌安搖頭,再這樣吵下去,什?麼事?情都彆?乾了?,他主動打斷了?兩人的爭吵,道:“知?府衙門的人可能不夠,我去彭將軍那?邊稟報一聲,將遠征軍調來?幫忙。”

胡巡撫欣慰點頭:“好,江大?人,辛苦你了?。”

江頌安懶得?理會這些拌嘴的人,轉身就走,孫茂水也跟上。

還有一人也跟了?過來?,杜臨道:“江大?人,我想去流水縣看看,能否搭一程馬車?”

江頌安驚訝:“你沒?有馬車?”

杜臨苦笑:“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我隻是一介草民。”

江頌安點頭:“上來?吧。”

杜臨道謝。

“我要先去彭將軍那?邊,估計隻能送你到城門。”

杜臨:“城門口有很多車夫,我去那?邊就好。”

江頌安點頭,馬車內沉默下來?。

杜臨似乎憂心忡忡一直在看圖紙,江頌安忽然問:“方才你們在大?堂內爭論的是事?實麼,意思是前年流水縣修繕堤壩馬大?人貪汙了?賑災銀麼?”

江頌安這話已?經問的十分直白,顯然是將杜臨當成了?朋友,杜臨一愣,笑了?笑:“江大?人不是禹王的人麼,為何問這個,我是一介草民,這樣的問題,過界了?。”

江頌安咳嗽一聲:“你我現在不是以官員再議論,你就當我也是普通人。”

杜臨笑了?,先不回答這個問題,反道:“昨日我帶餘大?人去平安酒肆了?,他當著?掌櫃娘子的麵是痛罵你了?一通,江大?人還是彆?信任我的好。”

江頌安皺眉:“你為何要這麼做?”

杜臨:“我隻是去吃飯,餘大?人是我同門師兄,我招待他罷了?。”

江頌安心頭也冒了?幾絲火氣:“你胡說,你這是介意我從?前不待見你之事?,你這人未免也太小肚雞腸。”

杜臨忽然大?笑。

孫茂水在前麵趕車,被嚇了?一跳:“笑什?麼呢?”

杜臨沒?有回答,片刻後?,總算正色道:“我知?道你替禹王辦事?,也知?道你還有彆?的任務,但是不管你的真實任務是什?麼,你對外都是禹王的人,你與馬學應就應該站在同一戰線,你實在不該今日問我這個問題,我與禹王不是一路人。”

江頌安皺眉,什?麼莫名其妙的?

杜臨見他不懂,歎氣:“你有勇有謀,就是缺點腦子,在這些人之中周旋,就該誰也彆?信。”

江頌安終於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冒失問你這個問題,不過是看在你我私交份上,瑤瑤信任你的人品,我也一樣。”

杜臨笑道:“你剛不是生氣我帶餘澤過去?”

江頌安:“我沒?那?麼小氣,況且我也的確喝的爛醉回家了?,她就是氣我也是應該的。”

杜臨又笑了?,“那?看來?掌櫃娘子沒?錯。她先前同我說,她信你,就算是麵對誘惑也絕不屈服。掌櫃娘子對我有恩,她信你,我卻不是很了?解你,所以我才要故意帶餘澤去。”

江頌安恍然大?悟:“你在試探和考驗我?”

“不算吧,我可沒?給你設局,隻是將你這幾日行的事?告訴掌櫃娘子,你自己能解釋了?說明你確有苦衷,你解釋不了?,也能讓掌櫃娘子不被你瞞在鼓裡?。”

江頌安:“……”

“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杜臨勾唇:“不必謝。”

江頌安搖頭。

兩人不再討論此事?,又轉到正事?上,杜臨此時也不再與他玩笑:“馬學應有沒?有貪汙我不清楚,隻知?道流水縣的堤壩絕對不合格,但你既然問了?,或許應該由你調查?”

江頌安不說話了?,他明麵上與馬學應是一夥的,怎麼能應了?這話?

此時江頌安後?知?後?覺,杜臨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否則他那?句彆?的任務是什?麼意思?

江頌安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杜臨。

杜臨覺得?好笑,好在城門到了?,他不再多說,下了?馬車。

隻是回頭時還是忍不住叮囑他:“江頌安,你真的應該多長點心眼。”

江頌安猛然拉上車門,“走,彆?理他!”

孫茂水也不知?這兩人怎麼了?,隻好驅車趕緊嘲雁鳴山方向趕。

杜臨也斂了?神色,招手喊了?輛馬車:“去流水縣,快些。”

第165章 歹毒

流水線塌壩之事不小, 遠征軍那邊也聽到了動靜,況且大雨說下就下,春獵也?沒法繼續進?行了, 江頌安他們?走?到山腳下的時候, 正好就遇到了返程回來的彭文博和遠征軍一行。

嘉文帝也?在。

在隊伍的正中間,坐在馬車內。

彭文博看見江頌安,立馬上前問了問城裡?情?況,當聽說河堤坍塌之事是真的之後,彭文博臉色也?變了:“聖上估計會不大高興……應該會叫你去回話。”

呂福寶果然很快過來:“江大人, 主子傳。”

江頌安不敢耽誤,立馬走?了過去, 這會兒雨勢雖然已經停了, 但是江頌安一路騎馬趕過來, 身上也?已經濕透,他站在馬車下恭敬道:“殿下。”

“上車吧。”

江頌安猶豫一下道:“臣渾身濕透了, 還是就在此?處吧。”

“無礙,上來。”既然天子都?發話了,江頌安隻好登上了馬車, 但好在這馬車十分寬大,裡?外都?有兩間, 江頌安在外圍,與嘉文帝隔著一道門簾說話。

“流水縣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嘉文帝問。

江頌安對天子不敢有所隱瞞, 立刻一五一十都?說了, 嘉文帝聽說之後冷笑一聲:“他們?膽子倒真?是大。

那馬學應當真?這麼說的?”

“臣不敢妄言。”

“前年國事雖然緊張,國庫也?空虛, 但是對賑災的撥款從未有過偏差,朝廷當時撥款一千兩白銀修繕一個小小縣城的堤壩, 在這位河道總署口中就成了難事了?”

一千兩白銀,的確綽綽有餘了。

江頌安沉默。

嘉文帝怒氣淡了些,片刻後道:“你做的不錯,繼續幫朕盯著這群人。”

江頌安:“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他們?沒懷疑你?”

江頌安:“臣之前不過一個無名小卒,之前和他們?並不認識,臣與他們?……喝了兩次酒,算是初步信任了吧……”

“喝酒?”嘉文帝忽然笑了笑:“那你妻沒說什麼?”

江頌安牙疼。

殿下怎麼知?道?

嘉文帝忽然大笑:“江愛卿家中有酒肆他們?也?不知?道照顧一下生意,真?是不會做人。”

江頌安慚愧道:“隻是小店,貴人們?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必這般妄自菲薄。”嘉文帝回憶起平安酒肆飯菜的味道,想?起下午呂福寶驚訝地告訴他平安酒肆的那個女?掌櫃竟然是江大人的妻子時,嘉文帝有那麼一瞬間便忽然明白為何江頌安三句話都?不離開他妻了。

那樣的飯菜,也?擔得起嘉文帝的這句話。

江頌安尚且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繼續將最近得到的消息給嘉文帝都?彙報了一遍。

最後,嘉文帝道:“再觀察兩日,看看這群人到底敢做到什麼地步,朕回到慶州會在禹王府大門不出,有事情?你直接來此?處找朕。”

江頌安:“是。”

在嘉文帝的授意下,彭文博讓江頌安帶著自己手下的兵趕去流水縣救援去了,而?此?時,流水縣正在進?行一場秘密會談。

馬學應和萬鐘此?時正在衙門,流水縣的知?縣盧昊也?在,此?人也?是禹王一黨,現?在正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斷地詢問萬鐘應該如何辦。

萬鐘臉色很是難看,看向馬學應的眼?神也?略有不爽:“你先前不是說至少會堅持五年,這才幾年,這不是上趕著就將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了嗎。”

馬學應也?是叫苦不迭:“大人,我哪裡?會想?到今年的天氣這麼反常,這才幾月,竟然就有這麼大的暴雨。”

“每年夏天的暴雨也?不小啊!”盧昊氣得跳腳:“馬大人,我就說當初凡事不要做的太過火了!當初我就說那樣不妥不妥,至少要把事情?辦了,現?在這樣,整個慶州都?盯著咱們?!還有那個杜臨,現?在堤壩那邊,他本來就是工部的人,要是讓他瞧出一點什麼,我們?都?徹底完蛋!”

馬學應:“瞧你那出息!前年分錢的時候沒見得你這般說!我看你當時也?挺高興地!現?在倒是一副義正言辭!事情?怎麼沒辦了?當初那方案和報價你們?都?是看過的,現?在想?把鍋扣在我一個人頭上,沒門!”

“你!”

萬鐘臉色也?不好看,咳嗽一聲:“小馬,注意措辭。”

馬學應回過神來:“對不住大人,是我有些太激動了。”

萬鐘:“盧大人,事到如今我們?互相指責沒有任何意義,想?法子解決了事情?才是根本,現?在首先要做的,第一是安撫災民的情?緒,第二便是想?辦法趕緊把堤壩修複了,小馬,之前負責修繕堤壩的那個人呢,還是讓他來吧。”

馬學應哼了一聲:“大人,您今日不在可是不知?道,現?在杜臨成了主修人,我可說不上話。”

萬鐘皺眉:“九個縣,他一個人忙得過來?”

“現?在其餘縣的事情?不是沒咱們?緊急麼,所以”

馬學應隨口說了一句,三人均是一愣,盧昊睜大了眼?:“馬大人,你說什麼?”

馬學應眼?睛也?慢慢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對啊,如果說現?在問題分散出去,那所有人的眼?光便不會的盯著流水縣不放了。”

萬鐘:“怎麼說?”

馬學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要我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將九個縣的堤壩全部毀了!”

馬學應剛說完,盧昊睜大了眼?:“你瘋了!”

馬學應不去理會他,而?是徑直看向了萬鐘:“大人,您怎麼想??”

萬鐘半天都?沒有吱聲,正在此?時,江頌安忽然帶人趕來了。

盧昊從窗子裡?一看,嘖了一聲:“那個江頌安怕是帶了一千多人過來,此?人如何,可能謀事?”

盧昊和萬鐘都?看向馬學應,馬學應道:“接觸還不算太多,算不上信任,我現?在還見不到殿下,不好說。”

“那咱們?所謀之事還是不能讓他知?道,對了,殿下到底在何處,這麼大的雨還打什麼獵啊,應該回來了吧?”

“應該是,現?在所有眼?睛都?盯在這邊,現?在是無論如何都?走?不開了,我晚上在去一趟,問問殿下的看法,若是殿下也?同?意,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毀了!到時候九個縣的堤壩一起修!誰也?看不出什麼來!這一定是這場天災的緣故了。”

馬學應的這法子的確有算歹毒,但如果所有人的眼?光都?盯著流水縣,他們?的確勢必就有大麻煩。

他們?的麻煩也?就是殿下的麻煩,萬鐘片刻後點頭道:“那你晚些時候過去,不要太引人注目。”

馬學應:“明白。”-

江頌安沒顧得上這幾個人,一心先撲到了救援上,大雨導致淮河暴漲,即便現?在雨勢停了之後河道還是洶湧,當務之急,隻能先用沙袋將坍塌的地方堵住。

萬鐘之前帶來的衙役和一些年輕體壯的當地村名已經去幫忙了,江頌安立刻阻止士兵也?有序下去。

杜臨正在勘察河道的情?況,隻見幾個百姓憤怒上前,道:“太過分了!那河道裡?麵和豆腐一樣的!明顯修建的時候就偷工減料了,這怎麼可能防得住洪水!朝廷是否太過分了些!”

杜臨一愣:“我去看看。”

江頌安也?道:“我也?去。”

盧昊一直在注意這邊的情?況,一顆心真?的是懸在頭頂上麵了。

當杜臨看見那些鬆散的砂石時,氣得破口大罵:“欺人太甚!這種東西?如何能用來防洪水!”

江頌安雖然不懂修繕堤壩,但他會蓋房子,這種土孔隙太大,自然沒有磚石牢固,難怪村名比喻成豆腐。

杜臨氣得當即就要去找馬學應,被江頌安攔住:“冷靜些,這兒這麼多雙眼?睛,他們?跑不掉,先堵上要緊。”

杜臨冷靜了一下,看了一眼?盧昊的方向,盧昊遙遙就感覺到了一束冷冷的眼?神,他一哆嗦,趕緊跑回去了。

盧昊顯然是個慫的,官級也?低,凡事都?要聽馬學應和萬鐘的,但是他能拿到的好處顯然是三人之間最少的,可若出了事,第一個被揪住的就是他。

盧昊憤憤卻也?無可奈何,這就是卑微,他隻能更依附萬鐘和馬學應兩人,內心不斷祈禱今晚馬學應能見到禹王殿下,給他們?想?法支個招啊……

馬學應當然也?想?,天色一暗,便立馬策馬前往禹王府了。

而?此?刻的禹王府,所有人都?心驚膽戰,一句話都?不敢說,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的。

這自然是因為,自家府邸忽然換了主子……這主子還是他們?連看都?不敢看一眼?的人。

嘉文帝此?次出行低調,還真?沒帶多少伺候的人,算上呂福寶,貼身伺候的不過十幾個左右,暗中保護的錦衣衛倒是有上百,但他們?無召不會出來,再說,這些禹王的人不是也?可以使喚麼。

呂福寶使喚起他們?來可沒個顧及,反正又?不是宮裡?的人。說到宮裡?……真?正的禹王現?在還在被軟禁呢,自家陛下這招真?的絕。

呂福寶剛端著晚膳準備進?屋去,忽然,在後門放飛的一個門子就被一個錦衣衛壓了過來,呂福寶一看就知?道啥情?況了:“有人來了,誰?”

“馬學應。”

呂福寶撇嘴:“猜到了,走?吧,主子在裡?麵。”

嘉文帝的人顯然早就打了招呼,但凡是禹王的人靠近或者?要拜訪,第一時間就要來報,當然,暗中還有錦衣衛在盯梢。

嘉文帝毫不意外:“他說什麼了?”

那門子也?根本不敢直視上頭的人,隻是道:“馬大人說有要事親自稟報殿下——不,陛下您……

也?不對……就是,就是……”

嘉文帝嫌棄抬頭,呂福寶翻白眼?:“蠢貨,彆說了,明白了!你怎麼說的?”

“我說殿下染了風寒嗓子啞了在休養,有什麼事情?寫下來……但他不肯,說……說一定要見您,您可以不說話,表個態就行。”

呂福寶剛要繼續說什麼,書案前的嘉文帝忽然抬頭:“非要見?看來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了,讓人進?來吧。”

“好……”

“呂福寶,將屏風搬來,本王染了風寒不見客不說話。”

呂福寶也?心領神會:“奴才這就去。”

第166章

片刻後, 馬學應進門來了。

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巨大的屏風,嘉文帝端坐在屏風後麵,呂福寶在旁邊伺候著?, 馬學應進門之後就跪下?行了個大禮:“殿下?, 您可算是來了,屬下當真是惦記您好久了!”

嘉文帝現在“無法開口”的禹王,自?然不會?吭聲,呂福寶旁邊還占了個人,正是從前在禹王身邊伺候的小碌子, 呂福寶給小碌子使眼色,小碌子心領神會?:“馬大人,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殿下現在身體抱恙。”

“是是是, 殿下?一定要愛惜好自?己的身體,屬下?可全?都指望您了!”馬學應在說正事之前總是要先吹一番馬屁在先, 在嘉文帝都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他總算開始說正事了,“殿下?, 您這次去長安太久了,不知道?最近發生的大事, 現在那?起?子人仗著?您不在,對屬下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 就拿這次修繕河道?的事情來說吧, 明明是您進京麵聖要來了賑災銀為百姓做事,胡大人卻根本不將您放在眼裡!那?個餘澤整日和我唱反調, 而且主修人也沒有用咱們的!選了那個什麼杜臨!那?廝之前被聖上貶黜,一屆庶民罷了!”

嘉文帝本厭煩地?聽著?, 忽然聽到了杜臨的名?字。

眼神一跳,看了眼呂福寶。

呂福寶顯然也有些吃驚,再細細回憶了一下?之前再平安酒肆看到的那?個人,呂福寶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馬學應還在說:“時運不濟,修河道?的事情還沒有開始,流水縣那?邊又出事了……殿下?,流水縣那?邊您是知道?的……前年朝廷忙著?打仗,咱們日子都不好過啊,要說那?萬鐘也是夠黑的,我的那?份可都是孝敬您嘞……!殿下?,現在出了事,您一定要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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