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小憐……
聽到這個名字,桑滿微微失神了一瞬。
她記得——
這是原書中,褚晚照的郡王妃雲氏的全名。
“娘子,油紙掉了!”
雉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桑滿低頭一看,隻見自己手裡拿著的那個要給煎餅果子裝起來的油紙被風一吹,已經掉到了地上。
“嗯……”
她回過神來,匆匆應了一聲,又重新拿了一張包好。長睫靜靜垂下,遮住了那雙杏眸中的情緒。
雲小憐見這位老板娘在問過自己的名姓之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反而看上去有點走神。她心中忐忑,不由得小聲問道。
“夫人,是有什麼問題嗎?”
桑滿神色頓了頓,對她一笑。
“沒有。雲姑娘,不必壓戶貼。我們眼下本來就要收攤了,你是我們今天最後一個客人。今日老板娘心情好,錢的事情不著急,下次再送來也行。”
“多、多謝……”
雲小憐露出了一個靦腆而感激的笑容。
她生得婉約,雖然長了一張如同小白花一般柔弱的臉。但是眼神真摯溫怯,第一眼看上去就不是會讓人心生反感的長相。
桑滿對她笑了笑,目送對方轉身離開之後,抬手揉了揉的眉眼,看起來忽然有些倦怠。
“淩白。”
她叫了聲淩白的名字,把手中幾個油紙包遞給她。
“我忽然覺得有些累,你去琉璃閣幫郡王送這些吃食過去吧。”
淩白望著被塞到自己的手裡的東西,呆愣半晌。
“可是……”
方才還好好的,女郎還說要親自給殿下送過去,怎麼眼下就突然變卦了?
“至於郡王找我要說的事……”桑滿頓了頓,看起來有點頭疼,“我改日好點了,再去找他罷。”
淩白見她麵色實在是有些不太好看,猶豫了半晌才應下,帶著油紙包駕車前往琉璃閣。
雉娘見狀,有些擔憂地問道:“女郎沒事吧?”
桑滿搖了搖頭:“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我們收攤吧。”
她隨口搪塞兩句,便不想再說話了。
幾個人上了另一輛馬車,今日擺攤帶的東西很多,人也足足有五個人,所以桑滿才又買了駕馬車。紀平紀安在外麵驅車,雉娘見她無意再說話,也很體貼地沒有再搭腔,隻是沏了杯熱茶遞給她。
桑滿接過飲了一口,撩起車簾來吹了吹風,這才感覺到頭腦清醒了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隻是忽然覺得有點不好。
按照原書的走向,褚晚照很快會娶雲小憐為自己的郡王妃,這場婚事發生的很突然,在此之前甚至毫無征兆。
雖然雲氏隻是一個來自江南邊陲小鎮的普通女郎,母親早亡,父親也隻是一個窮秀才。但是原書中褚晚照就是力排眾議,迅速同她成了親。
婚後他對自己的郡王妃極為寵愛。一個是金尊玉貴的郡王之身,另一個卻隻是毫無家世的女郎,若不是真心相愛,又怎麼成親,婚後還如此幸福?
因此所有人都以為,小郡王是對這個姓雲的女郎一見鐘情,甚至還因此流傳為全盛京的一段佳話。
如今雲小憐已然出現,可能再過不久,就會傳出小郡王要娶妻的消息。
許多穿書者可能以為自己掌握了大局,野心勃勃,還有人會利用原書劇情搶奪屬於男女主的機遇、寶物,甚至是男女主本人。
但是桑滿卻做不來這種事情,她也不想如此。
她想做的也就隻有保全自己,然後憑借自己的努力,在大雍美食界闖出一片天來。
如今,她已經不適宜再和褚晚照保持很近的距離了。
*
琉璃閣。
褚晚照看著淩白送來的東西,眉頭卻沒有舒展半分,反而微微擰起。
“她怎麼沒來?”
淩白頂著自家殿下頗有些壓迫感的目光,有點磕巴道。
“女郎……女郎她說身體有點不舒服,於是就先回去了,托奴婢來送東西。”
褚晚照的眉頭皺的更深:“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她哪裡不舒服?”
“就是……麵色有些倦怠,大抵是這幾天忙得厲害。”淩白找了個理由解釋道。
褚晚照回想起方才看到桑滿的樣子,雙眸靈動,麵色悠閒愉悅,還承諾做好了親自給自己送過來。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反倒累得過不來了?
他長眸掃過那些油紙包:“這些都是她做的?”
淩白點了點頭,悄悄補充道:“女郎還說,玄極觀的事,等她好些了,再來親自找您說。”
褚晚照麵色微微有點不愉,唇角也抿了起來。
有力氣做吃食,卻沒力氣來琉璃閣?
他倒不是非要勉強她過來,隻是那會兒分明這人親口答應的,如今忽然像是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也是接連忙了好幾天,忙得昨夜隻睡了兩個時辰,今日一有空當就去找她了。
算了,自己不跟她計較了。
褚晚照想著,又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幾個油紙包,方才聽淩白說,她還特意做了辣口的區分。看在這些吃食的份兒上,他麵色緩和了些,擺擺手讓淩白離開了。
*
桑滿不過休息了一夜,就又生龍活虎了起來。
正好趕上兩天的休息,她也沒閒著,又去找木匠新定做了一輛攤車,比原先那輛還要大上一些。
還好新馬車也大上不少,能盛更多。桑滿規劃了一下,完全可以放下兩輛攤車再坐下兩個人,再加上趕車的,四個人擠擠也能坐下。
而且目前出攤的人也沒有那麼多,完全綽綽有餘。
至於頭先那輛馬車,便清理出來,做了桑滿的專屬車架,專門坐人,去什麼地方也很方便。
除此之外,雉娘他們肉夾饃已經學的差不多了,都做的挺有模有樣的,就連紀平和夏紫偶爾完成的也還算合格,於是新品煎餅果子的教學也提上了日程。
桑滿抽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給他們演示做法。
舀一勺麵糊,在特意訂做的圓形鐵板上用木耙子攤開,粘稠的麵糊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平滑標準的圓。
在一旁的五個人看著她仿佛藝術的一般的動作,都目不轉睛,紀安甚至還小小地驚歎了一下。
天哪,他也沒眨眼吧,淩娘子怎麼就攤得這麼圓呢!
緊接著,桑滿又把雞蛋磕在上麵攤開,撒上黑芝麻,雙手絲滑地一翻麵,那黃澄澄一麵頓時被蓋在下麵。
泛起微微焦黃的煎餅上刷上她特製的甜麵醬和辣椒醬,隨後把炸好的果子放在上麵,再撒上香菜和蔥末,疊被子一般地包起邊來,一個標準的煎餅果子頓時就出鍋了。
空氣中彌漫著煎餅香,還有隱隱的甜麵醬鹹香和煎蛋的醇香,混合在一起,是一種不遜於肉夾饃的香味。
幾個人都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淩娘子說這是他們的早飯來著,也不知道這頭一個她會給誰先嘗嘗呢?
桑滿杏眸含笑,饒有興味地一一掃視而過,視線落到在門口站著探頭探腦卻一臉乖巧的冬兒身上,把熱氣騰騰的煎餅果子遞給了他。
頭一個先給小朋友吃,沒毛病。
冬兒黑黝黝的眼睛眨了眨,眼神十分驚喜,但是他沒有立刻著急地來拿,而是在朝她做了個謝謝的手勢,這才雙手接過。
小孩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冬兒可以吃辣,桑滿剛才也隻刷了一點兒辣醬,所以這個煎餅果子的口感應該是挺合他口味的。明明熱得直吸氣,冬兒卻還是吃得頭也沒抬。
紀平紀安他們都紛紛投過來羨慕的目光,卻不摻一絲其他不平衡的情緒。
幾天相處下來,其他人都對冬兒熟悉了不少,知道他不能說話之後,還忍不住心生憐惜。蔡大娘會給他帶糖,紀平紀安兄弟閒暇時也會和冬兒玩兒,並且還以哥哥自居,夏紫也送了冬兒一個自己縫的小布包,讓他好能帶在身上裝些小玩意兒。
畢竟,有禮貌又聽話的小孩,誰不喜歡呢?
對此,雉娘感到十分感動,要不是當初淩娘子救下自己,她和冬兒又怎麼會過上如今這麼好的生活?
“好了。”
桑滿輕輕拍了拍手,道。
“剛才我已經把過程演示完了一遍。你們大家都對廚房比較熟悉了,其他不用我多說,做煎餅果子最重要的,就是把麵糊攤圓,並且還要薄厚均勻,不能破,要不然這就不是一個完美的煎餅果子。接下來,你們開始上手做,我在旁指點,若是有問題也可以直接問。”
新小攤車定做了兩塊圓形鐵板,原本的攤車則是隻有一個。桑滿把五個人分了兩撥,先讓紀平紀安和雉娘先上,蔡大娘和夏紫後上,這樣一次人不多,她也看的過來。
事實證明,煎餅果子,比起白吉饃來還是要難做一些的。
幾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問題,就連雉娘和蔡大娘都攤的有點破,其他三個人就更不必說了,紀安的那個破了三處,中間麵糊還厚厚的沒烙熟。這小子摸著後腦,露出了一個十分不好意思的笑。
做成這樣,桑滿也沒有生氣,而是笑了笑,安慰他們道。
“大家不用著急,我第一次做煎餅果子的時候,也是你們這樣,這些東西都是熟能生巧的,多做些就熟悉了。
後日開始我還是會跟著大家一起出攤,輪到排班的兩個人負責做肉夾饃的,我負責做煎餅果子,直到你們能把肉夾饃做好為止。不過……”
桑滿停了停,露出了一個有些狡黠的笑來。
“我可不會做太久,你們每天都要練習做煎餅果子,這些沒做好的可都是得自產自銷的。若是一直做不好,那可隻能一直吃自己做的了,沒彆的東西吃哦。”
五個人嘗了一口自己做的“半成品”,煎餅爛糊、雞蛋沒攤勻,就算是有了甜麵醬和辣醬的挽救,也不怎麼好吃,口感上就實在不像樣。
他們紛紛暗暗下定決心,還是得儘快學會做煎餅果子才行,他們可不想一直吃自己的做的這玩意兒。
桑滿見他們乾勁十足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親自動手做了十幾個煎餅果子,以此來激勵他們。
蔡大娘和雉娘都不太能吃得了辣,便沒有放辣醬,夏紫和紀平紀安兄弟則都挺能吃辣的,桑滿做了四個不辣的,其餘都放了辣醬。
她動作很快,三個鐵板能同時進行而且火候掌握的很好,不多時就做完了。五個人眼中閃著餓光,上前瞬間瓜分了這些。
蔡大娘咬了口手裡的煎餅果子,一瞬間感覺自己因為風寒而變得有些沒有滋味的舌頭得到了滿足,她眼帶讚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