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是非敲門的動作一頓,看著‘嘎吱’一聲緩緩敞開的院門,愣了愣。
門沒關。
楊是非一臉古怪,仰頭看了眼天色。
陰雲漸籠、月色難明。他今日是趕著點才堪堪到了東城,沒來得及吃個晚飯就趕來拜會。
這世道不少飛賊都學了武,聽說都能飛簷走壁,修為高深者碎金裂石都不在話下,區區一道牆的確和裝飾無異,但好歹也算是個門麵。晚上八九點彆說給院門上鎖、連門捎都沒帶上,這洛家的下人是不是有點玩忽職守?
算了,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楊是非硬著頭皮推開大門,往洛府裡頭瞧了瞧。
月光稀疏,隱約能看見花園錦簇、假山水泊,儼然是一派大戶人家的門麵大院,興許是王公貴族也說不定。
與他路上打聽來的情報不謀而合。
這洛府似是京城的大戶人家、地位頗高。
而洛大小姐便是‘離家出走’的黃花閨女,在東城擅自定了居。
最初,不少街坊還以為這戶大小姐很快就會被抓回去,但沒想到一住就是兩三年,期間平平安安的沒起過絲毫風波,不時還能遇見洛府侍女在外采購,似在此長居久住,東城裡的百姓對此也就慢慢淡忘了。
倒是那洛府大小姐鮮少外出,見過對方長相的人極少。隻聽街坊流言,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人呢?”
楊是非往院子裡探了探頭,隱約在後院方向看見一點燈火,前院並沒有人影。
難道真忘了鎖門?
他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門再喊了一聲。
“......”
洛府後院依舊沒有回應。
楊是非緊了緊衣襟,隻覺得有點微冷。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偌大庭院,心中無奈,準備先去找一家旅店住上一晚,等明日一早再來重新拜見。
畢竟隻是接了婚書,又不是真結婚了。不打招呼擅闖院宅,哪怕是上門來結親的,免不了被指指點點。
楊是非將沉重的院門緩緩拉回,準備轉身離開。
但在這時,一隻纖白似玉的小手從院門內探出,豎在了兩扇大門之間。
楊是非被嚇了一跳,連忙抵門停住,差點將對方的手給夾了。
“姑娘?”
他將大門重新推開,瞧見一位少女俏生生站在門後。
此女身穿青瓷長裙、皓白襯衣,身段更是嬌小玲瓏,束腰緞帶上一串銀鈴隨風輕響,如同風吟。稚嫩如白玉般的俏臉卻是清冷無波,唯有一雙靈動美眸忽扇輕眨,似乎有些調皮。
看著年紀,大概十四五歲?
隻是個子頗矮,還不到自己的胸口處。
楊是非暗想這或許就是洛家的侍女,定了定神,迅速道明來意。
“是你啊。”少女微微頷首,嗓音脆美如歌。
這讓楊是非鬆了口氣,沒出誤會。
“既然天色已暗,在下待明日再——”
“不進來?”
少女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側過身,笑吟吟地指了指內院:“她們,都在裡麵。”
楊是非怔了怔:“會不會打攪了府上諸位?”
“不晚。”少女微笑道:“正巧。“
“...也好。”
楊是非想了想,將行囊重新背起:“我先去拜見一下洛大小姐。”
少女隻是輕笑一聲,推開院門讓開了位置。
楊是非走進院子,正想再多問問,卻見她指著內院:“直接過去。”
“行。”
得洛府侍女同意,楊是非也沒扭捏,跟上對方腳步沿庭院小徑一路走去。
“......”
兩人一路無言,安靜得針落可聞。
楊是非看著侍女在前搖曳行進的纖細背影,心中暗暗感慨。
不知對方是否習武,這走起路來,還真是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待繞過幾條彎彎繞繞的石子小路後,他很快來到了燈火搖曳的閨房門前。
眼見四下並無人影,其他房間也沒有燈火,料想那洛大小姐應該就在此屋。
楊是非看向駐足停步的少女,指著房門。“姑娘,可否引薦?”
“她知道你會來。”
少女笑得有些令人不安:“開門就好。”
楊是非皺了皺眉,察覺到些許古怪。
不知是這位侍女小妹妹美得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對方的言辭和態度頗為微妙。
可傻站在女子閨房門前也不是個事,他沉默片刻,踏上門前石階,正要將房門叩響。
但透過門縫,隱約看見屋內有一道倩影正背對著房門,在忽明忽暗的燈火映照下極顯得妖嬈嫵媚。烏黑長發及腰輕蕩,卻依舊遮掩不住那傲人曲線。
兩位窈窕侍女正站在兩旁,似乎在為其梳理長發。
楊是非手一頓,有些尷尬。
不是說好了要見自己,怎麼看起來還在梳妝打扮?
他從未談過戀愛、更沒摸清這個時代的名門女子有何癖好或忌諱,隻知個大概的習俗禮節,一時不知該不該開口提醒屋內的女子。
正猶豫著是否要等對方打扮完了再開口,卻見屋內兩位侍女梳理頭發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奇怪。
楊是非眉頭微抖,心中莫名,下意識眯起眼睛想先看個清楚。
就見兩位侍女漸漸用力用十指攥住了那位女子的長發,朝著兩邊緩緩扯開。
“!”
楊是非呆了呆,差點以為是遇見了侍女欺負落魄大小姐的戲碼...就是所謂的扯頭發?
這洛府什麼情況?
但還來不及咂舌感歎,他就看到了更為驚心動魄的一幕。
被扯住頭發的女子竟一聲不吭、仿佛完全不知痛楚般安靜端坐著。而隨著侍女逐漸扯動,如瀑長發幾乎被分割成左右兩半,而此女的頭頂竟像是被分離開的齒輪,顯露出原本咬合在一起的鋸齒狀裂痕,如瓜果開瓢、更像是一朵嬌顏花朵般徐徐綻放開來。
“......”
楊是非滿臉僵硬,後退一步,心跳極快。
什麼瓜果花朵,這分明是整個腦袋被扯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