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有些事,私下裡再晦暗都不...)(1 / 2)

宮闕有貪歡 荔簫 8097 字 8個月前

顧燕時屏息,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這人真是個偽君子。

堂堂一國之君,哪裡就缺那兩千多兩銀子了。

所謂還債自一開始就是在給她下套,還要說什麼“不強人所難”。

顧燕時緊抿著唇,抿得發白,驟然一鬆,又恢複血色。

她如此反複幾番,他隻看著她,不急不惱。

終於,她再度開口:“我……我……”她將心一橫,“我可以。”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自知她指的是什麼“可以”。

顧燕時雙頰發燙,再不敢抬頭,安寂片刻,聞得悠然低笑:“母妃,你知道你這副樣子像什麼嗎?”

“什麼……”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他輕輕嘖聲:“像朕在逼良為娼。”

“我……”她用力咬住嘴唇,心想:你就是在逼良為娼。

“罷了。”他慢條斯理地搖頭,“強扭的瓜不甜,母妃先請回吧。”

顧燕時如蒙大赦,心弦驟鬆。轉而又愈發緊張起來,逼迫自己上前半步:“我……我願意的……”她囁嚅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比起什麼忠貞廉恥,她更怕那筆債。

“朕知道啊。”他口吻悠哉,勾笑,“已記下了。”

顧燕時不再吭聲,隻在他麵前低著頭。

他眉頭稍挑:“還有事?”

“那債……”她的聲音又細又軟,每一個字都觸在他的心尖上,“能不能免了。”

“嗬。”他抑揚頓挫地譏嘲起來,“空口許個諾,就想把債抹了?母妃這算盤打得倒好。”

顧燕時雙頰紅得更厲害了一層,愈發支撐不住,窘迫地福了一福,終是逃了。

這半日裡,外麵又下了一場大雪。現下仍未儘停,細雪稀稀疏疏地落下來,天地之間都漫著寒冷。

她走出殿門,蘭月即刻上前為她披上了鬥篷,眼睛一抬便注意到她不正常的臉色:“姑娘怎麼了?”

“……沒事。”顧燕時搖搖頭,靜默而行。她自知蘭月是關心她,現下卻實在沒有力氣多作解釋。

她想,爹爹若知道她今日的決定,大約會對她很失望吧。

她自幼讀過許多書,知曉女子為亡夫守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堂堂正正地改嫁已不免招人議論,眼下這樣與人“勾搭成奸”更是寡廉鮮恥。

隻是,她實在沒得選。爹爹還在牢裡,她想救爹爹出來。蘇曜又已盯上了她,她橫豎是逃不了的,不如早一些就範,或許還能借他的力拉爹爹一把。

況且……

顧燕時薄唇顫了顫,望著漫天細雪,回想起先帝。

想起先帝,她總覺得惡心。

這話她自不敢同旁人講。隻是存著這份心思,她也並不曾真正為先帝駕崩而難受過,遑論心甘情願的守節。

隻不過,想到先帝與新君乃是父子,她便覺得自己還是不對的。

顧燕時一路走得垂頭喪氣,回到欣雲苑,她連讓醫女再來按一按胳膊的心思都沒有,草草梳洗一番就睡下了。

未成想隻這樣偷了一夜的懶就遭了“報應”。翌日清晨醒來,她就覺胳膊酸痛不止,用膳時幾乎連筷子也提不起來。

蘭月見狀不免焦急,即刻去請了太醫。太醫診過後,猶是命醫女為她按揉,又開了些安神止痛的方子,要她靜歇。

蘭月仔細記下這些叮囑,客客氣氣地送走太醫,折回來就小心地勸她:“姑娘,休息一日吧。”

“嗯。”顧燕時點頭,答應得爽快,倒令蘭月一愣。

她踱向床榻,臨近床邊就直接往床上一栽,翻身將被子裹住:“我好好歇一歇,你不必擔心我。”

蘭月訝然:“姑娘?”

“沒事的。”顧燕時縮在錦被中搖搖頭,就閉了眼,作勢要睡。

蘭月見狀隻得先退出去,顧燕時閉著眼睛竭力入睡,心底不安地勸自己:不妨事的。

隻一天不去還債,不妨事的。

她已屈從於他,他大可不必非逼她去彈曲。至於利息,他願意算就讓他算吧,她原本也是還不清的。

如此這般,她越勸自己,心裡越煩躁,蒙在被子裡也隔絕不開這股不安。

顧燕時最後就是在這股煩躁裡睡過去的,迎來了大半日的噩夢。她睡得渾渾噩噩,傍晚醒來時身上的酸痛好似更厲害了些。

她有氣無力地開口喚人,蘭月疾步近來:“姑娘醒了?許是這幾日累狠了,姑娘睡著睡著就燒了起來……現下可感覺好些?”

顧燕時這才知自己病了,抬手碰了一碰額頭:“還好。”放下手,她又道,“我渴了。”

“姑娘稍等。”蘭月邊說邊先去燃了燈,又倒了水來,坐到床邊,喂給她喝。

顧燕時心神無力,原顧不上多去想事,無意中卻注意到蘭月神色閃爍,目光一定:“怎麼了?”

蘭月抿唇:“那位嫣太嬪……”

顧燕時淺滯:“又來了?”

“嗯。”蘭月點點頭,“姑娘剛睡下她就來了,軟磨硬泡地待了好一會兒。我們說姑娘病了,她隻當是拿來堵她的說辭,刻薄挖苦的話也說了不少,還說……還說……”

“說什麼?”

“她說姑娘那點心思,她清楚得很……若姑娘不肯幫她,她就把這事嚷嚷得滿宮都知道,拚個魚死網破。”

蘭月的聲音放得極低,在昏暗的光火中,聽來十分壓抑。

顧燕時呢喃:“是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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