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盯得過於專注,蘇曜一分一毫的情緒在她眼中都變得緩慢。
她於是清清楚楚看到蘇曜一瞬的抬眼,猝然抬頭,顧白氏沒看清什麼,卻看到有道影子迅速向後一縮。
頃刻間,顧白氏心跳變得極快。她發冷的雙手顫抖起來,強自按捺住,抬手撫了撫髻上的木釵。
“元良……”顧白氏深吸氣,心下斟酌一瞬,啟唇,“你……你彆往上看。”
顧元良聞言,自是猛地抬頭向上看去。
蘇曜眸光一厲,正覺不妙,卻見顧白氏驀然拔出發簪,一截尖細的白刃直刺顧元良手腕!
“啊——”顧元良吃痛慘叫出聲,短刀一下子脫手。顧燕枝隻覺頸間一鬆,下意識地直衝向前。
鮮血從顧元良腕間一湧而出,他顧不上疼,咬著牙關伸手抓去。
這般一抓,身子就傾出了半截。
於是電光火石間,一縷銀光從山壁之上淩空刺下,撲的一聲刺入皮肉。
顧燕枝正拚力要逃,背後的人忽地一沉,她本就發木的雙腳一下脫力,整個人栽向地麵。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怔然轉身,迎麵撞上父親雙目大睜、嘴角滲血的麵孔,驚叫翻湧而上,卻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燕燕!”蘇曜衝上前,一把將她抱住,迅速避開。四周圍的無蹤衛也頃刻湧至,手中刀劍皆指向顧氏夫妻。
顧元良的手還伸著,用儘力氣想抓住顧燕枝,直扯得手腕上的骨頭與青筋都變得明顯。
他額上的青筋也同樣明顯,隨著鮮血大口湧出,越繃越是厲害。
過了不多時,他好似察覺自己已沒有還手之力了,那張猙獰的麵孔緩緩轉過去,看向妻子。
顧白氏早已嚇得跌坐在地,察覺他的目光,她猛地打了個戰栗。
“元、元良……”她不敢看他,雙目空洞地一味搖頭,“元良,對不起……對不起。但燕燕……燕燕……”她惶惑地看著四周,好似什麼都沒看進去,自言自語似的呢喃,“我得救她……我得救她……”
蘇曜將顧燕枝放到溪邊大石上坐好,聽到顧白氏的話,不禁轉過臉。
林城從山壁上縱身躍下,探手封了顧元良幾處穴道,一把拎起:“送去詔獄,問出解藥所在。”
“諾。”兩旁的無蹤衛沉聲一應,便要押顧元良走。才走出兩步,顧白氏驀然回神,一下子撲去:“不……大人!”
在她衝過去前,林城眼疾手快地將她擋住:“夫人。”他冷聲,“夫人可彆犯糊塗。”
顧白氏滯了滯,抬起眼睛,怔怔地望著林城:“你們……你們給他個痛快吧。解藥我……我知道!”
她說罷就放開林城,跌跌撞撞地像顧元良走去。兩側的無蹤衛自要擋她,林城略作沉吟,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退開。
“元良……”顧白氏行至顧元良身前蹲下身,顧元良猜到她要做什麼,眼中頓時怒意畢現。卻因被封了穴道,掙也掙不了。
顧白氏咬咬牙,伸手解開他身上的薄襖,又解開中衣,一個個字跡顯現出來。
是刺青。
顧元良將藥方紋在胸口處,每個字約莫指節大小。
他應是自己私下裡刺的,刺得並不多麼講究,整張皮肉看起來都有些嶙峋可怖。
顧白氏立在那兒,既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女兒,視線落在溪流上:“這便是藥方了。解藥……原有幾顆現成的,但他前些日子逼迫江湖人士為他辦事,用計給他們下了毒,來之前將解藥給了他們。”
結束了。
顧燕枝一瞬的恍惚,看著麵前的一切回不過神。
蘇曜掃了眼那藥方,示意林城將人帶走,便轉回頭,再度將顧燕枝抱起來。
她在他懷裡輕輕打了個顫,他俯首在她額上吻了吻:“沒事了”
傳入她耳中的聲音輕而溫潤,他舒了口氣,又說:“回家了。”
顧燕枝縮在他懷裡,好似並未將這些話聽進去,心裡卻湧著一股說不出的喜悅。
她就這樣怔怔地任由他抱著,不知走了多久,她在筋疲力竭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靈犀館的床上。
這一覺睡得昏沉,顧燕枝緩了緩才想起發生了什麼,驚坐起身:“蘇曜!”
“嗯?”他的聲音在床幔外響起,不過多時,床幔被揭開。
兩人對視一瞬,他的手伸過來,在她額上一按:“不燒了。”
“解藥……”她忽地辨不清先前所見是夢是醒,不安地望著他,“拿到了?”
“拿到了。”他點頭。
顧燕枝鬆氣,咬了咬唇,又問:“我爹娘……”
“你娘暫且安置在了皇城中的院子裡,等你好些再見吧。至於你爹……”他低眼,“燕燕,我不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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