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立地成佛(1 / 2)

楊戈並不在意江湖上怎麼傳他。

楊天勝卻很在意!

路亭和揚州的事,他都有參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再清楚不過了。

如今這件事就在他的眼前被扭曲成了這副連它媽都不認識的地步,楊小爺怎麼可能忍得下去?

‘小爺乾壞事兒的時候你們誹謗我,小爺乾好事兒你們還誹謗我,真當小爺是泥捏的?’

火力全開的楊天勝,發動他明教在江浙一帶的力量,將揚州貪腐案的前前後後巨細無遺的宣揚了出去,直接擺明立場,誰人在這個時候來揚州搗亂,誰就是那些狗官的狗腿子!

借了明教的光……

本就因為連環塢護法“八臂羅漢”董平破門離塢、自立門戶一事,而熱鬨非凡的江浙武林,徹底被他這一陣操作猛如虎給點燃了!

幾乎所有對江湖有一定了解的習武之人,都在暗自議論……明教怎麼會和朝廷勾搭成奸?

難不成明教終於要放棄造反這項偉大的事業,投身到建設大魏美好社會的新工作了?

那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聞的大新聞了!

托他的福,楊戈那番頭鐵的狂言,也跟著他“楊二郎”的新馬甲一起傳遍江湖。

許多人都知道了,有個叫楊二郎的繡衣衛千戶,一下次拿下了長風幫連帶揚州府大半貪官汙吏。

一時之間,無數趕往杭州看熱鬨的樂子人,中途改道直奔揚州而來。

他們既想看看,是否真有甘願為貪官汙吏做狗腿子的為虎作倀之輩。

又想看看,那個叫楊二郎的繡衣衛千戶,頭是不是真有他嘴那麼硬。

適時,熙平帝任命楊戈為欽差大臣,督辦江浙貪腐案的聖旨,已先一步八百加急趕往揚州。

後方,是吹吹打打的欽差大臣儀仗,浩浩蕩蕩的走出京城,開赴揚州……

一股自上而下的大地震,正在席卷向揚州官場。

兩股風暴,即將合流!

……

身處風暴中心。

楊戈卻隻覺得份外寧靜。

他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但自打他徹底豁出去後,就一點兒都不鬨心了。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揚州這票狗官死儘埋絕。

這個結果……

可比他來時預設過的最好結果,好太多了。

有了這樣的心理建設之後,他每日裡就踏踏實實的做眼前的事,該布防布防、該巡視巡視,該練武練武、該看書看書。

當然,壓力肯定還是有的。

還很大!

但這種壓力,卻反倒成為了某種助力一樣,托起他從汴河上那一刀中悟出的無畏意誌,水漲船高的不停膨脹!

他每天都能清晰的感知到,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更加的強大!

當然,他也清楚。

這種沒有經曆和底蘊支撐的虛假強大,就如同膨脹的氣球一樣,一戳就破、不堪一擊。

但在他揮出那一刀之前。

在他失敗之前……

這種強大又是真實的!

就等一個幸運觀眾了。

……

楊戈拿下揚州的第二十天。

揚州府衙來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文士,持江浙左布政使袁柏名刺,求見楊戈。

坐鎮府衙的楊戈接到通報,接見了他。

“學生鄭詩泉,拜見楊大人!”

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天青儒衫、腰懸一塊白玉玉佩,見人自帶三分笑的富態儒雅文士,恭恭敬敬的向楊戈行禮。

堂上,一身囚牛繡衣、倚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的楊戈,移開眼前的《八門刀》刀譜,看了一眼中年文士,淡淡的說:“坐。”

“謝楊大人!”

中年文士仿佛看不見他的輕慢,態度依然恭敬。

待其落座,楊戈頭也不抬的輕聲問道:“先生此來,可是袁大人有何指示?”

中年文士抱拳:“回大人,學生此來是代我家主人,來與大人交個朋友。”

楊戈注意力都在手裡的刀譜上,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深意,聞言輕笑道:“先生說笑了,楊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與袁大人交朋友。”

布政司全稱承宣布政司,乃一省行政中心,左右布政使皆是從二品大員,實打實的封疆大吏。

而繡衣衛縱是位輕權重,楊戈這個五品繡衣衛千戶與一省布政使之間,也依然隔著好幾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正常情況下,繡衣衛就算是奉旨查辦一位布政使,也須得鎮撫使親自出馬。

區區千戶,連與布政使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中年文士笑吟吟道:“大人自謙了,不過……我家主人,可不是袁大人。”

楊戈皺了皺眉頭,收起手裡的刀譜看向底下那個笑麵虎,冷聲道:“先生有話不妨直說,楊某要務纏身,沒空陪先生打機鋒!”

中年文士似是隨手拿起腰間玉佩把玩,笑著回道:“大人恕罪,非是學生要打機鋒,而是不好說、不敢說啊!”

楊戈定眼看了看他手裡的玉佩,卻發現那塊玉佩上雕刻的花紋……竟是龍紋!

他沉吟了一秒鐘,索性直言道:“你是聖上的特使嗎?”

中年文士一愣,似乎是沒想到這廝會如此無知,更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問出口。

回過神來,他慌忙擺手:“大人誤會了,學生世居江左,德行淺薄、無緣麵聖,並非聖上密使。”

這可不能亂認。

冒認欽差,可是要夷三族的!

楊戈眉頭一鬆,毫不猶豫的伸手道:“先生既不是聖上密使,那便請回,我繡衣衛乃聖上親軍,不便與藩王接觸,我今日就當沒見過先生!”

地方官府貪汙受賄,藩王來插手,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代表著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楊戈死都不怕。

但他怕麻煩……

中年文士終於笑不出來了……這個楊二郎,比傳聞中的還要油鹽不進啊!

“大人這又是何必呢?”

他麵色僵硬的朝楊戈拱手道:“大人剛正不阿之誌,我家主人亦讚賞有加,學生此番前來,我家主人還一再囑咐學生要對大人以禮相待,不要傷了大人拳拳報國之心……大人隻需在揚州多盤桓些時日,便能多我家大人一位朋友,大人又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

頓了頓,他輕輕點著茶案,一語雙關的低聲道:“隻要大人肯到此為止,揚州的諸多犯官,便權當青雲梯贈與大人,我家主人還必有厚報!”

楊戈有些莫名其妙。

話,他聽是明白了。

這是要他到此為止,不要再往上查了。

可他原本也沒有準備再沿著揚州這條線往上查,包括他送回北鎮府司的公文上,也隻提了一句“恐涉及多地官員”,將查不查的主動權交給了北鎮府司。

這些人就算要打點,也不該來打點他吧?

難道他區區一個繡衣衛千戶,還能查到江浙布政司和浙黨一係的朝堂大佬們頭上?

那未免也太看得起他楊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