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天意弄人(1 / 2)

洛陽紫微宮,禦書房。

熙平帝趙曙看著麵前東廠剛剛送回來的折子,久久無言。

對於他而言,這張折子帶回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

好消息:主T黃瑾不負他所望,一上場就整了個大活兒,穩穩的拉住了楊二郎的仇恨。

壞消息:黃瑾這把發揮得太超常了點,仇恨值嚴重溢出了,搞不好得殃及他這個團長。

“這狗奴才到底是真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對付這種倔驢,能上這種手段嗎?”

趙曙頭疼得無能狂怒,腦海中已經浮現起那頭倔驢背著刀,掀起一溜兒煙塵一路狂奔進京的畫麵了。

那頭倔驢上回入京當街揍了沈伐。

下回再入京隻怕得衝擊紫微宮了。

紫微宮當然敢不怕那廝衝擊……

但問題是,禦馬監裡的老太監青黃不接,鎮國的宗師級老太監是死一個少一個,若是真教那頭倔驢拉著一兩個鎮國老太監同歸於儘,他老趙家的江山都得抖三抖!

再有,若真叫那廝衝擊了紫微宮,無疑又是開了一次影響極其惡劣的頭。

“換將?不行,不能換,換了將天下人該如何看待朝廷?換了將誰去給那頭倔驢瀉火兒?”

熙平帝輕揉著隱隱作痛的眼眶,忽然就有些理解沈伐處理那頭倔驢時狗咬刺蝟——無從下嘴的難受感了。

平心而論,他的確很想給楊戈一個足夠深刻的教訓。

但他真沒想把楊戈逼到不死不休的境地……

一來,他的確很愛惜楊戈的才能和心氣。

二來,他也看清楚了,楊戈的確沒有反心,甚至連升官發財的野心和欲望都沒有。

熙平帝心頭甚至還存了幾分打磨掉楊戈身上那些桀驁的毛刺兒,能再為他所用的心思……畢竟楊二郎牌虎頭鍘,一鍘一個不吱聲,誰用誰說好!

可黃瑾那個狗奴才這麼一搞,彆說再收那頭倔驢為己用了,那頭倔驢不進京闖宮闈都得數他恩怨分明、老成持重了。

“不行,朕得補救,絕不能讓那頭倔驢進京!”

趙曙揉著隱隱作痛的眼眶,強打精神起身:“擺駕禦馬司!”

……

那廂,熙平帝在紫微宮坐立不安之際。

這廂,朝廷六司聯合執法的大隊人馬正大張旗鼓、雄赳赳氣昂昂的順水南下。

六司人馬一路遊山玩水、雪月風花,許多久居京城的事務官,心頭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的期盼‘揚州瘦馬’滋味了……

絕大多數人,都將此番興師動眾的大行動,當成了一次難得的出公差、開花賬的好機會。

他們這種想法,其實也不能算是錯……至少錯的不離譜。

畢竟在他們的眼裡,此番行動乃是以舉國之力去捉拿一個孤家寡人,能有什麼意外呢?

即便那個人,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楊二郎,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刀豪?

如果四老七雄十二豪能夠對抗朝廷的話,那他們才應該是朝廷。

是以在他們的眼中,此番行動無功而返的可能性是有的,其他的可能性是完全沒有的。

這不能怪他們坐井觀天、目光狹隘。

而是他們所掌握的楊戈情報當中,缺失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楊戈習武的時間。

事實上,截止目前為止,清楚知曉楊戈“小宗師之體”的隻有沈伐和蔣奎這兩個不講武德、老早就對楊戈動過手腳的人,即便再加上有可能知曉的熙平帝趙曙,以及從楊戈口中得知此事的劉莽,也僅僅隻有四人。

在其餘人的眼中,楊二郎隻是一個閉門苦修多年,武功大成出道即巔峰的天才高手。

一個自幼習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十數年,武功大成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天才高手。

與一個練習時長兩年半,一心一意做個店小二擺爛卻還擺成天下前二十的驚才絕豔高手作比較……

前者固然可怕,但顯然還不夠可怕。

而後者眼下就已經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他的未來。

熙平帝和沈伐,考量的是楊戈的未來,是失手的後果,因為他們知道,時間站在楊戈那一頭。

而其餘人,考量的是楊戈的當下,是一次不成再來一次,他們誤以為,時間站在他們這一頭。

……

大隊人馬行經宿州,夜宿宿州碼頭。

宿州官府的大官小官們聞訊,連夜發動全城餐飲從業者和歌舞從業者,前往碼頭招待諸位京城來的大人。

花衙門的錢,一次性巴結內廷外廷六大執法機構,這種買賣誰會錯過呢?

是夜,宿州碼頭之內絲竹聲、歡笑聲,不絕於耳;大口酒、大塊肉,大稱分金銀……

上至東廠廠公黃瑾、下至刑部的馬夫,人人都沉醉在地方官員的熱情當中。

值夜?

值什麼夜?

哪個不開眼的蟊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味了麼?

直到午夜之時,一陣“走水了、走水了”的驚慌高呼聲,突然打破了碼頭杯盞交錯的歡笑聲。

喝得東倒西歪的各路人馬踉踉蹌蹌的鑽出船艙打眼一瞧,停泊在碼頭中央的那五條樓船,全都亮著火光……

再定睛一看,好家夥,那不是東廠那五百人馬的座船嗎?

東廠五百人馬攏共就五條樓船,還處於各大衙門船隻的包圍當中,一次性全著了?

好家夥,還真有蟊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啊?

江風凜冽,裹挾著一股闊彆已久的野蠻、殘酷氣息,冷冷的拍打在官家人們的臉上,吹醒了他們的酒意!

如眾星捧月般身處各路主官包圍之中的東廠廠督眺望著自家熊熊燃燒的座船,胖臉一陣青一陣白。

“反啦,全反啦!”

他一掌將花船的圍欄拍得四分五裂,聲嘶力竭的咆哮道:“來人啊,給雜家將這幫蟊賊都挖出來,淩遲處死、淩遲處死!”

宿州府的官員們縮在人堆兒裡,不停的擦著冷汗……在宿州這地界兒,能做敢做這種案子的,有且隻有連環塢。

他們都知道。

但他們誰都不敢講。

因為他們誰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