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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皮上傳來尖銳的疼痛,沈檸被迫抬起頭,再也抑製不住尖叫。

她眼角都溢出了恐懼的淚水,表情卻仍維持得倔強。

也是這一下,讓她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魏許。

他隱沒在黑暗處,唇抿得很緊,眉眼冷冽,一步一步走來的樣子,像是來拯救她的天神。

沈檸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一定不能讓魏許被發現!

她幾乎是故意激怒著大衛,“她大概厭煩死你了吧?像你這種瘋子,怎麼配……”

這句話裡的每一個字眼都深深刺激到了大衛,“啪”地一聲,沈檸的臉被打得偏到一邊。

她半邊臉頰被打得發麻,耳朵都有了短暫的耳鳴,大衛仍不想放過她,手裡的小刀都抵上了沈檸的脖頸,還沒來得及用力,耳後就是一道破空聲。

金屬鐵棍撞擊上脆弱的後腦,大衛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魏許踹倒在了地上。

男人高大的身體摔倒在地,“砰”地一聲,揚起一陣嗆人的灰塵。

魏許居高臨下地看著大衛,大力踩住他掙紮著的手。

慘叫聲中,似乎還伴隨著骨骼的斷裂聲。

魏許抓住他後腦的頭發,一下一下用力往地上砸。

他的模樣比上一次更加瘋狂,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節上沾滿了大衛的血。

空氣裡飄滿了血腥味。

外頭的保鏢聽見聲音闖進來,他們沒去阻止魏許,而是第一時間解救了沈檸。

大衛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他無力地趴在地上,粘稠的血.液糊了滿臉,配上他那張蒼白的臉,形如鬼魅。

沈檸再也忍不住,大聲喊他:“魏許!”

“你彆打了。”

她聲音顫抖,眼淚大顆大顆滾落,順著臉頰,滴落在地。

濡濕了地麵。

“我害怕。”

69. 第 69 章 他的小姑娘

魏許動作猛地停住。

方才他什麼都聽不進去, 一下又一下,什麼都不顧了似的,像是真的要把大衛打.死在這裡。

可沈檸的嗓音傳來, 他的理智就在刹那間回籠。

他掀起眼皮, 偏頭看過去。

他的小姑娘眼角通紅,淚珠大顆大顆滾落,眼淚濡濕了臉頰, 身子在小幅度地顫抖著。

她無力地靠在椅邊,張了張嘴, 想要說些什麼。

魏許鬆開大衛,走至沈檸麵前,他下意識想抱住她,抬起手時,卻看到了掌心的血跡。

他那樣高大的一個人,無論在哪兒都是冷漠倨傲的, 此刻卻像個小孩子一樣無助。

衣服沾上了灰塵, 手上的血跡即便蹭掉了也仍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沈檸眼眶裡還蓄著滿滿的淚水, 仰頭看他時, 可憐又無助。

“彆怕。”魏許說。

他嗓音啞了,目光卻是專注的, 即便沒有動作修飾, 隻有簡短的兩個字, 也給了沈檸莫大的安全感。

“回家, 好不好?”魏許一字一句道:“我帶你回家。”

這兩個字眼刺激到了沈檸,她的眼淚瞬間變得洶湧。

她沒有魏許的猶豫,不管不顧撲進了他懷裡,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

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恐懼在這一刻全都湧了上來, 沈檸大聲控訴著,每一個字都在顫抖。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來!”

“他打我!還說要廢了我的手……”

那半邊臉頰已經腫了起來,每一次動作,都會引起一陣難耐的刺痛。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環在魏許腰上的手用力到發白,沈檸整張臉都埋在魏許懷裡,就好像這樣,剛才的一切就能當做全沒發生過。

沾滿淚水的臉被捧了起來,沈檸臉頰通紅,嘴唇也咬得泛出血色。

魏許的動作很輕,像是觸摸易碎品一樣的小心翼翼,他低下頭,一點一點吻去沈檸臉上的淚水。

“不怕了。”魏許又耐心重複了一遍。

“我們回家。”-

大衛的傷會有人來處理,得了沈檸的答複後,魏許便把她帶上了車。

她是真的嚇得不輕,一路上都緊緊抱著魏許的手臂,車子開得不穩稍微顛簸一下,都會引起她一陣害怕的輕顫。

直到回到公寓,這種情況才有了好轉。

魏許給她倒了杯水,喂著她喝了下去。

“先去洗澡,洗完澡我給你上藥,好不好?”

沈檸點點頭。

魏許給她拿好了換洗衣物,看著她走進去才轉身去了客廳。

他原是想找找公寓裡有沒有消腫外敷的藥膏,可剛離開還沒一分鐘,浴室內就傳來沈檸短促驚恐的尖叫。

魏許跑到門前,曲指敲了敲門,“怎麼了?”

裡麵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沈檸的說話聲,“我、我害怕,你能進來陪我嗎?”

魏許推開門。

他進去時,沈檸連衣服都沒脫,她蹲在地上,雙手無助地抱著頭。

魏許也蹲下身,手臂自上而下輕輕撫摸著沈檸的背。

“我不出去了,就在那裡等你,你慢慢洗,好不好?”

沈檸抿著唇看他,好半晌,才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這期間魏許一直站在門邊,他背對著沈檸,時不時說兩句話來安撫她。

有他在,沈檸安心不少。

她也怕魏許等太久了不耐煩,連頭發都隻是匆匆擦了擦就叫他,“好了。”

“怎麼連頭發都不擦?”

雖是責備的語氣,但說完這話後,魏許卻十分自然地取下毛巾替沈檸擦拭著頭發。

室內燈光明亮,魏許把沈檸裹進被子裡,四肢都塞了進去。

他給沈檸吹完頭發後就去客廳找了醫藥箱進來,好在裡麵備著的有消腫藥膏,他擠了點在手上,輕手輕腳地抹到沈檸臉上。

沈檸被他裹得像個小粽子,隻露了個腦袋出來,上藥時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就特彆乖。

魏許心裡柔軟,可一想到造成她受傷的罪魁禍首,表情又變得冷漠起來。

相比起臉上的傷,沈檸脖子上的掐痕更加嚴重。

大衛當時用了很大的力,這麼長時間過去,掐痕都泛出了青色。

魏許上藥時手都在抖。

他無法想象,在他沒出現時,沈檸是怎麼獨自和大衛周旋,又是怎麼忍下那樣的疼痛的。

強行壓下心裡翻滾的怒意,魏許扯出抹笑,詢問道:“餓不餓,給你煮點東西吃?”

不等沈檸回答,他便站起身,剛走出一步,身側的手就被拉住。

沈檸兩隻手都攥著他,眸子裡有毫不掩飾的關心,“我不餓,你先去洗個澡吧。”

“還有手上的傷,出來我給你上藥。”

魏許愣怔兩秒,隨後回道:“好。”

他怕沈檸一個人待著害怕,洗澡時還將門打開了一道小縫,淅淅瀝瀝的水聲從裡麵傳出來,伴隨著蒸騰的霧氣。

特彆安心。

不過十分鐘,魏許就出來了。

沈檸立馬從被子裡伸出隻手去拽他。

魏許手上的傷其實並不嚴重,隻有指節處有幾道擦傷,沈檸卻特彆重視,認認真真地拿了酒精出來擦拭,最後還拿出繃帶來往上纏了好幾圈。

魏許看著指骨上那個小巧可愛的蝴蝶結,沒忍住笑了,“有沒有太誇張了一點?”

沈檸方才還蔫蔫的不想說話的樣子,現在又恢複了點往常的活力,“哪裡誇張了!”

她說:“不仔細一點以後會留疤的!”

“那這樣我怎麼做飯?”

沈檸:“點外賣。”

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魏許都不會反對。

隻不過國外的外賣行業沒有國內那麼發達,等待的間隙,他們就一起靠在沙發上看電影,誰都沒有提不久之前發生的事。

吃過晚飯,時間也不算早了,魏許便哄著沈檸去睡覺。

她今天受了太多驚嚇,剛上床時還窩在魏許懷裡,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領,可被魏許拍著背哄了一會兒,就靠著枕頭沉沉睡去。

又躺了十分鐘,魏許才移開沈檸的手,小心掀開被子。

他去了客廳,一拿起手機,就有人打了電話進來。

“怎麼才接啊?”那人的聲音很焦急,“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上飛機?你知道現在情況……”

“我知道。”

魏許站在窗前,俯瞰著樓下的街道,“沈檸這兒出了點事我暫時回不去,計劃也要做點調整。”

“什麼調整?”

“……”

等他和國內的負責人溝通完,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

魏許凝神聽了會兒房間內的動靜,發現沈檸並沒有醒,才放心撥通下一通電話。

“魏先生。”

“嗯。”魏許道:“大衛呢?”

保鏢歎了口氣,“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把他送去了醫院,然後就報了警。”

“錄像我們也給警察看了,但他們進去沒多久,就走了。”

魏許似是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隻問:“錄像呢?還在手上嗎?”

“在的。”

魏許沉聲吩咐,“保管好原片,一會兒拷貝一份發給我。”

“好的。”

處理完這些,魏許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數次湧起想要抽煙的衝動,都被硬生生按捺下來。

臥室內,沈檸閉著眼睛睡得香甜。

她還維持著魏許出去時的那個姿勢,手掌攥成拳放在胸前,臉頰被枕頭擠壓,嘴唇微微嘟起。

魏許俯下身淺淺啄吻了下,才攬著沈檸閉上眼-

魏許做了個很不好的夢。

夢裡,他反複經曆著母親死去的那一天,粘稠的血液一次又一次浸濕他的手掌。

夢裡的他大聲尖叫著,想要逃離這荒誕詭異的夢境,可無論他怎麼努力,母親死去的模樣都一直存在於眼前,甚至於,他還聽見了母親死前的低低呢喃。

“你為什麼不救我?你為什麼不救我?”

“你和魏啟榮一樣,你們都一樣……”

輕柔緩慢的聲音縈繞在他耳邊,像惡魔的低語,揮之不去。

可在他崩潰的前一秒,場景驟然轉換。

耳邊的低語消散,魏許下意識睜開眼——

沈檸卻出現在了他眼前。

她脖子被劃開一道大口,血液不斷從那裡湧出,在身下形成一小片血泊。

魏許衝過去,手掌大力捂住傷口,可不論他怎麼努力,血液總能從各個角落裡湧出。

掌心再度變得粘稠,他卻不肯放棄,一聲又一聲呼喚著沈檸的名字。

“沈檸,沈檸!”

“你醒醒,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沈檸!”

“魏許!魏許!”

“魏!許!”

早上八點,魏許終於從夢境中醒來。

他渾身都是粘膩的汗水,後背的衣裳更是全被浸透。

他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沈檸的臉。

她穿著睡衣,臉已經消了腫,脖頸上的掐痕卻在幾小時後變得青紫,顏色深重。

觸目驚心。

沈檸見他醒了還有點驚訝,“你怎麼才醒啊,我都……”

話沒說完,就被魏許緊緊抱住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道,一手環過她的腰,一手扣上她的後腦。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沈檸有點懵,不過她也沒掙紮,而是順從地埋在魏許頸窩。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沈檸的手一下下順著魏許的背,“我剛剛叫了你好久,一直都不醒。”

耳邊回蕩的再也不是迫人的低語,眼前場景明亮,懷裡的沈檸也一點事沒有,乖乖靠在他懷裡。

魏許逐漸從夢境中抽離出來,力道漸鬆。

“嗯。”

沈檸抽了張紙給他把額頭上的汗擦乾,也不問他做了什麼噩夢,隻說,“我餓了,吃早餐吧?”

魏許:“好。”

冰箱裡有凍好的速食餃子,魏許拆了一包出來,放到鍋裡煮。

沈檸像個小跟班一樣綴在他屁股後頭,洗碗要看,倒調料也要看。

看著看著,她問:“那你今天要回去嗎?”

聽見這話,魏許蓋上鍋蓋,對上沈檸忐忑的眼。

“不回去了。”

“在這兒陪你。”

明明是她心裡最想要的答案,可真的得到時,沈檸又難免思考許多,“你不是說公司有急事嗎?在這兒陪我真的沒關係嗎?”

“要不然……”

“要不然什麼?”

剩下的話不用沈檸說完魏許都能猜到,“讓我回去?”

他歎了口氣,像抱小孩一樣抱起沈檸,把她放到流理台上坐著。

視線平行,魏許認真地看著她,“檸檸,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未婚妻。”

“你出了事,難道還要我回國繼續工作嗎?”

“你要知道。”

“什麼事都沒你重要。”

一長串的情話兜頭砸下來,沈檸滿心都是粉紅色的泡泡,她撥弄著魏許手上的繃帶蝴蝶結,唇角是掩蓋不住的笑意:“好嘛。”

魏許低低笑了聲,指腹蹭了蹭她那半邊臉頰,“還疼不疼?”

“有一點。”

“那等會兒再塗點藥。”

“好。”

說完這句話,廚房內再度陷入寂靜,沈檸察覺到魏許的視線落到她唇上,她下意識抿了抿,沒拒絕他越靠越近的臉。

可就在魏許打算吻下去時,身後煮著餃子的鍋突然“噗”一聲。

——水燒開了。

沈檸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那裡,“咳,應該,應該煮好了。”

……

因著剛才那段有點尷尬的小插曲,整個早餐時間,沈檸都沒跟魏許說話。

她翻著手機,一條一條回複消息。

昨天她失聯了許久,不少人都發來了短信問候,沈檸一一回複過去,隻不過她沒說自己被綁架了,隻搪塞說有事。

況且臉上和脖子上的痕跡還不能見人,沈檸就又給懷師請了兩天假。

好在公寓裡有一間琴房,吃過早餐,沈檸便想進去練琴。

手剛握上把手,耳邊陡然響起門鈴聲。

沈檸:“這麼早,誰啊?”

魏許過去開門。

甫一打開,門外兩個穿著警服的人就向他出示了證件,語氣正直又嚴肅。

“魏先生,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70. 第 70 章 證據

魏許像是早已料到了, 神色波瀾不驚,點了點頭,“好。”

那兩個警察等在門外, 魏許回房間換衣服時, 被沈檸伸手攔住。

“什麼意思?他們為什麼讓你去警局?”

魏許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不用擔心,你乖乖練琴, 晚上回來給你帶小蛋糕。”

沈檸抿著唇不說話了。

房間門關上,她在門外站了會兒, 突然推門進去。

“我也要去!”

魏許正好脫了上衣,聞言,偏過身子看她,“你去乾什麼?”

沈檸掃過他線條流暢,肌理分明的腹部,輕咳了聲, 默默移開眼。

“肯定、肯定是他報警了!”

沈檸不願意提起那兩個名字, 轉而道:“反正, 我就是要去!”

說完, 她不等魏許說話,就拿上衣服衝進了浴室。

換衣服的間隙, 沈檸特彆怕魏許丟下她一個人走, 每隔一會兒就要叫他的名字。

最後一聲魏許沒應, 沈檸正好換完衣服, 推開門就跑了出來。

“你是不是……”

魏許站在床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沈檸有點兒尷尬,“你、你沒走啊?”

“嗯。”

魏許進去拿了把梳子出來,一點一點把她的頭發梳順,而後又用拿了條絲巾把她脖子上的掐痕擋住, 最後再戴上口罩,才算結束。

他微微俯身,眼睛直視著沈檸,“去可以,但是不許亂跑。”

“害怕的話,就站在我身後。”

“知道了嗎?”

沈檸被他包得嚴嚴實實,聲音從口罩裡傳出來,有點悶悶的,“知道了。”

警車就停在樓下。

沈檸從小長在紅旗下,對人民警察有著天然的畏懼,一上車就乖乖靠著魏許,直到下車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進警局前,那兩位警察說的還是讓他們來配合做個筆錄,可一進警局,他們瞬間就變了臉。

其中一人甚至拿出了手銬,“魏先生,有人舉報你涉嫌故意傷人。”

“是嗎?”魏許眸光冷冽,話語卻很平靜,“我能問問,是誰舉報的嗎?”

“是我。”

一道女聲驟然插進來,來人踩著雙高跟鞋,棕色的卷發盤在腦後,妝容精致,氣質雍容。

長相和大衛有六七分相似。

她一出現,那兩位警察便恭敬的彎腰,臉上堆起諂媚的笑。

“我的孩子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多處軟組織挫傷,右手手指骨折,還伴隨著輕微腦震蕩。”

“我想,我有權利報警。”

“可我記得,”魏許按住身後蠢蠢欲動的沈檸,沉聲回複:“我昨晚也向警方提供了相關的視頻證據。”

女人轉頭看向那兩位警察,“有嗎?”

“沒有。”他們斬釘截鐵,“我們並沒有收到什麼視頻證據。”

“既然如此,那怎麼還不把人抓起來呢?”

話音落下,那兩人便拿著手銬上前,一副馬上要讓魏許伏法的模樣。

沈檸急得不行,生怕他們真的要把魏許抓起來,偏偏魏許還一動不動,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

沈檸掙開他的手,擋到魏許身前,抬眸直視著不遠處的女人。

“你說沒有證據,”她一把扯下臉上的口罩,露出臉上指印,“那這個呢?”

女人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來,愣怔了兩秒。

而在這期間,沈檸又冷著臉,解開脖子上的絲巾。

“這個呢?算不算證據?”

她脖子上的掐痕觸目驚心,一看便知那人是下了死手。

做這些時,沈檸一直盯著女人,她和大衛長得很像,隻一眼就能讓她想起昨天的場景。

沈檸怕得指尖都在微微顫栗,卻為了魏許,一點兒也不肯服輸。

女人確實被她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她又恢複了理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傷口是大衛造成的?”

沈檸從來不知道有人能厚顏無恥到這種時候。

她還想再反駁,卻被魏許攥住了手。

他將她拉到身後,表情很無奈,“答應我什麼了?”

可即便他心裡再無奈,也依然掩蓋不住那瞬間沈檸擋在他身前的感動。

沈檸是最要麵子的一個人,無論在哪兒都要時時刻刻保持她的大小姐形象,剛才卻為了他,將身上最醜陋最讓她害怕的疤痕露出。

隻是為了證明,他的清白。

魏許歎了口氣,眸光柔軟。

他重新將絲巾和口罩給沈檸戴上,環著她的肩,把人摟到自己懷裡。

“回家再跟你算賬。”

說完,他抬起頭,“證據?”

“昨晚已經給你們看過了,不是嗎?”

那兩個小警察還想否認,魏許徹底冷下臉。

他渾身都是上位者的倨傲與冷漠,哪怕不說話,也足夠迫人。

這一回,他不再對著警察,而是直接問女人,“你覺得,我們沒有資本鬨大嗎?”

聽見這句話時,沈檸躲在魏許懷裡瘋狂點頭。

他們家在宛城,在倫敦勢力自然沒有大衛家大,但若是真的想追究,魏家和沈家一起,還捏不住一個大衛嗎?

沈檸特彆得意,要不是魏許不讓她說話,她現在就要叉著腰趾高氣昂地放狠話:

“你們!都完蛋了!!”

女人若有所思地回望。

她不認識魏許,但看他周身的氣度,明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而在她思考期間,魏許已經拿出手機,給人打了通電話。

他眉眼冷冽,目光偶爾掃過麵前幾人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和電話那頭的人聊了幾句,便把手機遞給了警察。

警察猶猶豫豫地接過。

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小警察神色慌張,頻頻點頭。

掛了電話後,他態度明顯恭敬了許多,竟是連身後的女人都不顧,便直接說道:“您可以走了。”

魏許毫不留戀地轉身。

他根本沒看身後女人複雜的神色,全部注意力隻在沈檸身上。

方才他們出門時,天空還是陰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下雨,可此刻從警局出來,陽光居然穿透雲層,傾灑在了地上。

魏許:“熱不熱?”

沈檸點點頭。

“回家再摘。”-

因著他那句回家再算賬,沈檸忐忑了許久,一進家門,就主動低頭認錯。

“對不起嘛,”她抓著魏許的一小片衣角,小幅度地搖晃,“我不是故意不聽的,就是,就是……”

話沒說完,魏許卻忽地笑了。

“我沒有生氣。”

他把圍巾和口罩摘下,又細心的把沈檸亂掉的發理順。

“我隻是覺得,”他親了親沈檸的臉,“你不需要這樣。”

“你不需要擔心,也不用有顧慮。”

“因為,我會處理好一切。”

“好嗎?”

沈檸感動得稀裡嘩啦的,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眼睛燦亮通透。

“好。”

又膩歪了一會兒,沈檸便自覺進了琴房,魏許則占據了沙發,用手提電腦進行遠程辦公。

這些天公司事務繁多,外憂內患接踵而來,按理說,他這時候應該在國內處理相關事宜了,可事到如今,也隻能由徐正代為轉達。

而他本人的缺席,落在某些人眼裡卻成了失敗的前兆,魏許全都看在眼裡,卻依然吩咐徐正按兵不動。

因為,還沒到真正清算的時候。

……

魏許這一待,就待了半個月。

彼時沈檸脖頸上的痕跡早已消掉,她也恢複了忙碌的課程,每天隻有晚上才有一些空餘時間。

有時他們會出去吃,有時魏許會親自下廚,吃過晚飯後他們就順著街邊散步,興致來時還會尋找一些網紅店鋪打卡,雖然十有八九都會踩雷。

但沈檸依然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每天睜眼是他,回家是他,開心的事能和他分享,鬱悶的吐槽也能和他訴說。

——如果魏許沒有管理一整個集團的話。

吃過晚飯後,沈檸半靠在沙發上玩手機。

群聊裡很熱鬨,施奈正在分享她周末去果園摘的一大框水果。

沈檸正在群裡斥責她為什麼不寄一點到倫敦來,身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魏許把切好的水果放到桌麵上,“看什麼呢?”

“就和她們聊聊天。”

沈檸又聊了會兒,察覺到身側的男人拿著電視遙控百無聊賴地換著台,她想了想,側過身盯著他。

“你為什麼這麼閒?”

“什麼?”

“就,”沈檸指指他,又指指電視,“你以前不是都忙得不行嗎,現在怎麼,還有空看電視?”

魏許:“有空陪你不好?”

“當然好。”

沈檸覺得他沒get到自己的意思。

“你可是集團總裁誒!誰閒下來你都不可能閒下來,現在怎麼、怎麼……”

像個每天在家啃老婆的無業遊民?

沈大偵探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魏許失笑,“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

沈檸被他問倒了。

她想了想,發現魏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他們天天待在一起,魏許就算要做什麼也絕對瞞不過她。

沈檸放心了,“那好吧。”

她重新拿起手機,剛想繼續和施奈理論她們之間的姐妹情誼流失問題,屏幕上方突然彈出條消息。

【關於啟明管理層變動,前總裁魏許的重大決策失誤……】

沈檸一眼便發現了不對。

前總裁……魏許?

71. 第 71 章 消耗體力

她點進這條博文, 忽略了前麵一長串引戰的文字,徑直打開視頻。

視頻很短,隻有一分鐘, 拍攝的是一個發布會現場。

魏哲坐在最中間, 衣冠楚楚,鼻梁上甚至還架了副金絲邊眼鏡。

他眉眼之間是掩蓋不住的得意,偏偏說話時還要裝出一副失望惋惜的模樣。

“由於魏許先生的重大決策失誤, 導致集團損失慘重,經董事會一致決定, 將撤除魏許先生的總裁一職,自今日起,將由我來接手……”

沈檸沒戴耳機,魏哲的嗓音透過聽筒傳遍整個客廳。

魏許動作一頓,有些無奈地轉過頭,“怎麼看起這個來了?”

沈檸“啪”地一聲扣下手機, “你還問我?”

“這這這、”她太過震驚, 連聲音都有點結巴, “這怎麼回事?”

“你不是……魏哲他……”

沈檸深吸一口氣, 下了結論,“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我?”

魏許波瀾不驚地, “沒多大事兒。”

沈檸:“……”

這還不大?

她聯想到魏許這段時間的反常, “所以你是故意不回國的?”

沈檸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她隻以為——

“你以後真的要做一個無業遊民?”

魏許被她這天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他捏了捏沈檸垂在沙發上的手,順勢問:

“嗯,以後你養我?”

沈檸:“養、養你也不是不行。”

“反正我有錢。”

她盯著魏許,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 這男人以前明明是個工作狂,和魏哲更是勢不兩立,被奪了權怎麼可能會這麼淡定。

一定是因為……

“你騙我!”

沈檸氣得打了他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許垂下眸,唇角的笑漸漸收斂,“還得多虧你提醒。”

“我本來想晚一點再做準備,要不是你上次在飛機上提了一嘴,事情可能就沒這麼簡單了。”

沈檸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她還是沒打擾魏許,繼續聽他說著。

“魏哲和……魏啟榮,他們一直想從我手裡奪權。”

“所以你那天趕著回國,就是要處理這個?”

魏許點點頭。

沈檸突然有了種自己壞了大事的負罪感。

魏許看出她的顧慮,淡聲道:“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他們做得不太乾淨,這些年留了不少把柄,現在這樣,倒是能揪出一波人。”

沈檸悄悄鬆了口氣。

“原本進度沒這麼快的,隻是大衛他們家族突然摻和了進來。”

“他們?”沈檸皺著眉,“有他們什麼事?”

“大衛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他們怎麼會不記恨我?”

魏許挑了挑眉,笑得很嘲諷,“這樣也好,他們家當了這麼多年地頭蛇。”

“也是時候嘗嘗苦頭了。”-

啟明管理層變動的事鬨得很大,半夜十二點,沈綾給她發來了視頻通話。

國內這會兒剛剛八點,沈綾明顯是剛起床,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迫不及待來吃一手瓜。

沈檸:“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我明天還有課啊!”

沈綾:“聊一會兒,就聊一會兒。”

沈檸換了個姿勢躺著,“說。”

“就那個,姐夫被撤職的事兒,怎麼回事啊?”

沈檸翻了個白眼,“沈小綾,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八卦了。”

“這種東西我哪兒懂啊,他自己有安排的。”

沈綾又問:“那他在你那兒待得也太久了吧,這麼大事兒不回來處理?”

沈檸不願意彆人把魏許想象成談了戀愛就什麼也不顧的戀愛腦,她瞥了眼旁邊戴著耳機在看財經視頻的魏許,小聲道:“他是為了陪我。”

“我跟你說件事兒,你彆告訴爸媽啊。”

沈綾清了清嗓子,神色僵了一瞬,隨即點頭,“好。”

“就我前段時間,被綁架了,然後受了點小傷……”

“等等,你說什麼?!”

沈檸本來就沒什麼耐心,此刻更是直接回道:“bang綁jia架,綁架!聽不懂嗎?”

話音剛落,一道比沈綾更高的聲調插進來,“綁架?”

程芸奪過手機,“還受了傷!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媽媽?”

沈畢鬆也插進來,“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訂機票!”

沈檸傻眼了。

她沒想到他們倆居然在旁邊偷聽,表情特彆慌亂,“騰”地一下就坐起來,“不用不用!你們千萬彆來!!”

“我、我已經好了。”

沈檸用攝像頭將自己從頭到腳掃了個遍,“你們看,我都好了,真的!”

程芸依然堅持,“不行,我們現在就過去。”

沈檸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慌忙阻止間,鏡頭不小心掃過身後的魏許。

程芸眯了眯眼,“你後麵的是誰?”

不等沈檸說話,她就已經猜出,“魏許是嗎?”

與此同時,魏許聽到她這兒不尋常的動靜,打開房間的燈,湊過來詢問:“怎麼了?”

他的臉出現在屏幕中,驟然和程芸來了個四目相對。

沈檸:“……”

她完了-

魏許已經拿著她的手機在客廳和程芸聊了半個小時。

期間沈檸無數次想要偷聽,奈何房間隔音太好,她一打開門縫就被魏許用眼神威脅回去。

沈檸無法,隻能在房間乖乖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魏許才推開房門進來。

手機熄了屏,說明程芸已經掛了視頻電話。

沈檸扒在門邊,緊張兮兮地,“我媽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讓我好好照顧你。”

魏許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有必要這麼緊張?”

沈檸重重點頭,“當然!”

家裡人雖然知道魏許來了倫敦,可他們不知道魏許就住在她家。

還、還被撞見睡同一張床。

況且,還有綁架這麼嚴重的事兒瞞著他們。

沈檸覺得,程芸想劈她的心都有了。

“真沒那麼嚴重。”魏許安慰她,“明天醒了你再給阿姨打個電話吧,她不生氣,隻是擔心你。”

沈檸:“好。”

“那就睡覺吧。”

她乖乖地爬進被子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可有了剛才那件事,沈檸的睡意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身後魏許的呼吸漸趨平穩,她小心伸出手,去摸枕頭邊的手機。

微博上,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度也很高。

【重大決策失誤?好奇是什麼。】

【不會吧不會吧?之前吃瓜的時候覺得魏先生就是個超級好男人啊……】

【超級好男人?省省吧!都是營銷罷了,就算真是好男人,也不代表他業務能力強吧?】

【本人啟明員工,聽說前總裁害集團虧了幾十億,之前也犯過很多錯隻不過都被壓了下來,現在換了一個老板,我隻能說,真好!】

沈檸看到這一條,瞬間壓抑不住自己,啪啪啪就和那位網友吵了起來。

【啟明員工?先把你的工作證PO出來再說吧!會打幾個字就什麼都敢冒充了?睜眼說瞎話也不怕下一秒就摔.死!】

那人回複:【傻逼吧你?魏許買來的水軍這麼快就下場了?】

沈檸:【你才水軍!沒看我隻盯你一個人罵嗎?】

她拿出自己畢生所學,和這位網友對罵了好幾個來回,幾分鐘後,這場罵戰以網友灰溜溜退場沈檸回以微笑嘲諷表情包落下帷幕。

沈檸長長呼出一口氣,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讚。

微博太烏煙瘴氣,一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網友跳得很歡,再看下去她今晚就不用睡了,因此為了自己著想,沈檸沒一會兒就退了出去。

隻不過她依然沒什麼困意,甚至還因為這場罵戰變得越發精神,想了想,她去了相對而言peace一些的朋友圈。

入眼第一條,就是徐正發的。

他這人平時和魏許一個做派,要麼不發朋友圈,要麼就隻轉發行業動態,此時難得多了一條彆的內容,卻是因為——

他被辭退了。

那一行抒發心情的文字沈檸還沒看完,身後便突然傳來些聲響。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被魏許奪走。

帶著滾燙溫度的手掌自身後摟過來,環著她的腰往後抱。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後,他似是剛從睡夢中醒來,嗓音還帶了些低沉的啞,“還不睡?”

作案工具被奪,沈檸隻能安安分分地縮在他懷裡,“不是很困。”

“明天不是還有早課?”

“那我睡不著嘛。”沈檸特彆好奇徐正還說了什麼,她轉過身去,主動抱住魏許,討好道:“你先把手機還我,我看完那個就睡。”

魏許低下頭,滿室黑暗中,沈檸聽見他不輕不重地嗬笑了聲。

“不困?”

他嗓音越發清明,話語裡也帶了些彆的含義。

“那要不要,我幫你消耗點體力?”

72. 第 72 章 晚安

算起來, 上一次“消耗體力”是在……半個月前了?

沈檸對那天晚上記憶猶新,大汗淋漓渾身脫力隻能攀附著魏許的感覺,讓她瞬間埋進魏許懷裡。

隻露了個後腦勺在外麵。

“我好困啊。”沈檸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 眼睛緊緊閉著怎麼也不睜開, “睡著了睡著了。”

魏許摁了摁她的後脖頸,“睡著了還能說話?”

沈檸閉嘴了。

她就這麼躺在魏許懷裡,鼻尖滿是那股熟悉的冷香, 睡意居然真的一點點湧上來。

墜入夢鄉之前,沈檸聽見魏許附在她耳邊, 很輕地說:“晚安。”

她勉強打起最後一絲精神,也小聲地回了句:“晚安。”

翌日,沈檸是在魏許一下一下的啄吻中醒來的。敏感的地方被他輕輕蹭著,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她抱著被子轉了個圈,下一秒又被魏許輕輕鬆鬆抱回去。

“起床了。”

沈檸:“嗯。”

她嘴上答應著,眼睛卻根本不睜開, 呼吸漸漸平緩, 眼看著又要睡著。

魏許捏了捏她睡得通紅的臉, “再不起要遲到了。”

沈檸被他這陣動作弄得驚醒, 身子顫了一下,在他懷裡翻了個身, 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知道了。”

洗漱完出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沈檸喝了口牛奶, 想起昨晚睡前沒看完的朋友圈,又點開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她看完還不夠,還要把手機遞到魏許麵前讓他也看。

末了,還要問:“徐正居然被辭退了?”

魏許一點兒也不驚訝的樣子, “嗯。”

“你們不會是在做戲吧?”

魏哲接手公司後怎麼會允許魏許的心腹還留在公司,擔任的還是那樣重要的職位。

所以,徐正這條朋友圈,不僅是為了抒發心情,更多的,還是要做戲給魏哲看?

魏許給她剝了個雞蛋,“我們檸檸真聰明。”

沈檸有點兒受不了他這種哄小孩的語氣,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吃過早飯,魏許送她去學校,兩人在校門前分彆。

沈檸邊往教室走邊給程芸打視頻通話。

甫一接起,她就十分殷勤地喊:“媽媽!”

程芸態度卻很冷淡,淡淡掃了她一眼,又繼續做回手頭上的事,“還知道給我打電話?”

沈檸繼續撒嬌:“當然呀,我可想你了。”

她將鏡頭翻轉過來,給程芸介紹著校園內的每一處景色,“媽媽你看!這兒是行政樓,往那兒走就是食堂……”

講解了十分鐘後,她這種十分有耐心的舉動終於打動了程芸。

“脖子上的傷怎麼樣了?我看看?”

沈檸立刻把頭發撥到一邊,將頸部線條暴露在鏡頭前,“早就好啦!一點痕跡都沒有留。”

程芸緩緩歎了口氣。

她看著屏幕上沈檸的笑臉,根本不敢想象出事那天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從小就那麼嬌氣,一點磕磕碰碰都忍受不了,那天呢?如果不是魏許在,她是不是……

想著想著,眼淚就忽地滴了下來。

程芸匆忙偏過頭,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扯出一抹笑來,“現在是要去上課?”

她雖然把眼淚擦掉了,但眼角仍泛著紅,沈檸懂事的沒有說出來,儘量讓程芸看到自己開心的一麵。

“對啊,今年冬天我就要辦第一場獨奏會啦!”

“這麼快?”程芸明顯也很驚喜,“地點選好了嗎?”

“唔……”

“還沒有。”沈檸道:“不過大概率會在宛城?這樣我就可以回家啦!”

程芸很快就被哄得喜笑顏開,見沈檸到了教室,程芸便提出要掛斷電話。

沈檸:“等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斟酌著問:“那媽媽,考察期過了嗎?”

“什麼?”

沈檸摸不清她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就魏許那個考察期,你們覺得怎麼樣?”

程芸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語氣很是無奈,“你啊。”

沈檸沒接話,就那麼殷切地看著她。

“過了過了!”

“滿意了吧?”

沈檸特彆滿意,彩虹屁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吹得程芸都有點受不了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沈檸支著下巴,“昨天的新聞媽你看了吧?”

程芸:“嗯。”

比起她這種一知半解的,程芸和沈畢鬆對這件事了解的應該更多一點,還未等沈檸把話說出口,程芸便道:“魏哲這位置坐不了多久的。”

他們曾經對魏許雖不太滿意,但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魏哲那樣的貨色,在他手裡都活不下兩個回合。

“我知道,他昨天跟我說了的。”

“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沈檸頓了頓,“媽你幫忙多盯著點?”

程芸:“知道了。”

“我給你爸送點水果上去,你安心上課吧。”

視頻掛斷的下一秒,上課鈴聲響起。

與此同時,魏許也接到了一通電話。

彼時他正在和徐正溝通相關事宜,瞧見屏幕上方閃爍跳躍的兩個字,立馬接起來。

“叔叔。”

“嗯。”沈畢鬆的聲音很沉穩,“在忙?”

魏許:“沒有,正好閒下來。”

沈畢鬆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集團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魏許也不藏著,“集團正在大換血,再等幾天,就能把所有站在魏哲那一邊的人都找出來。”

“你小子挺狠啊?有不少是老爺子那輩的吧,說開就開了?”沈畢鬆是責備的語氣,話裡卻有不加掩飾的讚賞,“不過生意人,確實不能太仁慈。”

他話鋒突地一轉,“檸檸的事,多謝你。”

提到沈檸,魏許的語氣柔和下來,“是我疏忽了,沒有保護好她。”

“說什麼保護不保護的,我看她現在也挺開心。”

沈畢鬆看著桌上他們一家人的合照,手指輕輕滑過沈檸的臉,“我這個女兒,從小就任性。”

“她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脾氣差的很,以後你多讓著她點。”

怎麼會不讓呢?

魏許垂著眸想。

沈檸是要被他捧在心尖上過一輩子的人,他隻覺得自己現在對她還不夠好,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進。

魏許道:“好。”

沈畢鬆轉而提起另一件事,“傷了檸檸的,是霍普斯家?”

“是。”魏許緩緩道:“霍普斯家族在倫敦橫行霸道多年,隻是礙於權勢,沒有人敢揭發。”

他們處理得實在粗糙,所有事情,不費吹灰之力就被他找到了證據。

“這一次魏哲會和霍普斯家族合作,完全是因為我。”

“他們一周後會召開新聞發布會,正式進軍Y國市場,與霍普斯家族簽訂下一季度的合約。”

魏許手指輕敲著桌麵,一下又一下,嗓音含著無限嘲諷,“那天,就是最好的機會。”

沈畢鬆:“我也是這樣想的。”

“行了,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回國後,有空可以過來吃頓飯。”

魏許眉眼舒展開來,知道這是他們不再反對的意思。

“好。”-

集團進行了一次大清洗。

當初跟在魏許身邊工作的總裁辦六人全部被開,在董事會上強烈反對魏哲接管公司的集團元老也被強製下崗。

魏哲終於搬進了他曾夢寐以求的58層總裁辦公室,他慵懶地靠在辦公椅上,雙腿交疊著靠在桌上。

和魏許有關的東西全被扔在了地上,他新招的美豔小秘書踩著高跟走進來,胸前的領口開得極低。

小秘書踩著一地散落的文件,剛剛在魏哲身邊站定,便被他扯著手腕倒進了懷裡。

身子柔若無骨地靠在他身上,魏哲曖昧地輕撫過小秘書胸前的皮膚,惹得她不住輕喘。

“總裁,”小秘書抱著魏哲的脖子,把身子又往他懷裡貼了貼,聲音輕柔,帶著似有若無的媚意,“霍普斯家的人來了。”

“這麼快?”魏哲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離開時,還故意咬了咬,“你先出去,讓他們等著。”

小秘書依依不舍地走了。

魏哲看著她關上門,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機,給人打了通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都沒被人接通魏哲也不急,自動掛斷後又撥了一次。

這一回,終於有人接了。

魏哲輕笑著,喊了一句:

“哥。”

73. 第 73 章 醜聞

電話那頭隻有呼呼的風聲, 以及車子駛過地麵的沙沙聲。

魏哲起身走到窗邊,神色冷漠地俯瞰樓下,“在倫敦過得還好嗎?”

魏許反問:“你覺得呢?”

“那想必是不太好了。”

魏哲嗤笑著, 語氣裡的嘲諷比以往每一次都濃, “你沒想到吧,爸始終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從小被當做繼承人培養?老爺子寵你?那又怎麼樣!”

“你辛苦那麼多年,最後還不是為我做了嫁衣。”

魏許冷聲道:“你很得意。”

“我當然得意了。”魏哲恨不得此刻能跑到他麵前秀兩圈, “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雜種罷了,親爹親媽都厭惡你, 管了幾年公司,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辱罵完,他的語氣又變得柔和起來,“不過哥你不用擔心,集團沒了你,隻會變得更好。”

“有我和爸在, 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話剛說完, 電話那頭便傳來一道女孩的聲音。

“你在和誰打電話呀?”

魏許大概是把手機拿遠了點, 他並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

魏哲清了清嗓子, 裝模作樣地關心他,“哥你還和她在一起呢?”

“老玩兒一個女人你不膩嗎?”

不用魏許回答, 他自己就能一句接一句地說下去, “不過要不是因為她, 哥你也不會輸得這麼快的不是嗎?”

“這麼說來, 我還得感謝她?”

好半晌沒得到魏許的回複,魏哲也覺得沒趣。

“算了,霍普斯家的人還在等我,哥你就好好待在倫敦……”

“魏哲。”電話撥通到現在, 魏許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一如既往的漠然,就好像他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集團總裁,所有人都該臣服於他的腳下。

魏哲曾經最厭惡他這副模樣,可如今身份轉換,他成了人人羨慕的集團總裁,魏許這樣,反而像是困獸最後的掙紮。

“你覺得,你能坐在這個位置幾天?”

魏哲譏笑著,“你用什麼身份來質問我?一個手下敗將……”

話沒說完,聽筒內便響起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魏哲更得意了。

他推開門出去,那小秘書還等在門外,他攬著人的腰低頭重重親了一下,問:“人在哪兒呢?”

小秘書羞澀地靠在他身邊,抬手指了個方向。

“在那兒,總裁我帶您去。”

……

“魏哲?”掛了電話後,沈檸問道:“他給你打電話乾什麼?”

“炫耀。”

沈檸:“……”

這個傻.逼玩意兒。

正好腳邊有塊石頭,沈檸用力一踢,就把它踢到了路邊的下水道縫隙裡。

她還拉著魏許的胳膊往那兒看,表情很是得瑟,“看!那是魏哲。”

“他咕嚕嚕嚕嚕,”沈檸用手模仿著滾動的動作,“滾進下水道裡了。”

小姑娘用自己的行為為他驅除煩惱,雖然幼稚,但魏許不可避免的被觸動了。

他牽住沈檸的手,順著她的目光往那裡看,“嗯,讓他和臟水待一輩子吧!”

沈檸:“你又學我說話!”

魏許捏了捏她的鼻子,“就學你怎麼了!”

他們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公寓走,剛準備進門,魏許的手機陡然響起。

沈檸開門時瞥了一眼,“是爺爺啊。”

“嗯。”魏許鎖好門,接起電話去了客廳。

沈檸直覺他們倆的談話內容不適合自己聽,換了身衣服便去了琴房。

“爺爺。”

“誒,”老爺子應了聲,“和檸檸在一起呢?”

“是啊。”

“倫敦天氣怎麼樣?國外的東西吃不吃得慣啊?”

“挺好的。”魏許大致猜到了老爺子打這通電話的目的,直接問:“爺爺,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老爺子頓了頓,良久,深深歎了口氣,“你手裡,有證據是嗎?”

魏許並不隱瞞,“是。”

老爺子年紀大了,就越發貪戀親情,他曾經也覺得魏啟榮不爭氣,也覺得魏哲上不了台麵,可一年年過去,親人之間的羈絆就占了上風。

這麼多年,魏許不是沒想過對他們動手,可每一次,都被老爺子攔下來了。

他總說,魏哲和魏啟榮有再多不對,他們也是他的弟弟和父親。

魏許以為,這一次也一樣。

“小許啊,我知道,這麼多年,你是怨我的。”

“明明是他們對不起你,可我總叫你忍總叫你忍。”老爺子說著說著,聲音裡居然帶了些哭腔。

他把魏許接到身邊時,他才那麼丁點大,人家小孩兒還在和父母撒嬌的年紀,他就已經跟在他身邊學東西了。

兩人互相陪伴了這麼多年,魏許說是他的孫子,其實更像是他老來得子。

他人老了,就總是想要家和萬事興,可再這麼下去,對魏許就太不公平了。

老爺子一字一句道:“我不攔你了,這一回,你就放手去做吧。”

魏許閉著眼,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如果這些話放在從前,他大概會伏在老爺子膝頭,滿懷委屈地訴說這些年收到的冷落與不公。

可他早就不是少年了。

再多的期待,也被這麼多年的忍讓磨光。

沉默良久,魏許隻說了一句:“好的,爺爺。”-

七天後。

宛城,啟明集團發布會現場。

閃光燈不斷亮起,記者們一排一排地坐在台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麼。

魏哲西裝革履,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在明亮的燈下微微閃著光。

上午十點整,他緩步上台。

身側站著的是霍普斯家族派來的代表,兩人在媒體的見證下友好地握了手。

所有流程前期都安排好了,魏哲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慷慨激昂地闡述自己的偉大宏圖。

可沒過多久,底下的議論聲此起彼伏,還有逐漸變大的趨勢。

魏哲和身邊的負責人對視一眼,笑著詢問台下的情況。

“各位,是有什麼疑問嗎?”

他不問這句還好,一問,底下的記者就越發騷動。

等了半天也沒人回答自己的問題,魏哲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又不能大庭廣眾之下翻臉,隻能勉強笑著,“那我就……”

“魏先生。”話音未落,就有位記者站起來。

魏哲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並未計較他打斷人說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嗎?”

“你和陳家小姐,真的未婚先孕,還送她去打胎嗎?”

魏哲表情僵住,“你說什麼?”

“聽說啟明虧掉的幾十億大單,不是前總裁魏許簽的,而是你?”

“魏先生,網傳您私下轉移財產,在董事會前大量購入股票,還威脅不支持你的股東?”

“魏先生……”

“魏先生……”

場麵越來越亂。

底下坐的明明都是財經記者,可此刻,他們卻像娛記一般瘋狂。

更有甚者,還想翻上台,妄圖拍攝記錄下他的每一個反應每一個表情。

魏哲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這些——全都是他做的。

保安很快從後台衝上來維持秩序,魏哲也在他們的保護下撤離出場館。

上車後,他勉強打起精神,吩咐身後的助理,“聯係霍普斯家族,合約時間推後。”

他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助理的回複,一直壓抑在心底怒意瘋狂上湧,臉都變得有點猙獰。

“你啞巴了?!”

“總、總裁,”小助理磕磕巴巴地,“霍普斯家族,也出事了。”

甚至,比他們還嚴重。

外網一個特彆權威的媒體爆料了霍普斯家族幾十年來做過的所有惡事:

與黑.道勾結,販賣.毒.品,洗.錢金額多達幾十億,仗著錢權肆意欺壓他人,其唯一繼承人大衛?霍普斯還涉嫌綁架,私自囚.禁,惡意騷擾女性……

這件事在外網鬨得很大,先前是因為時差,才沒傳到國內。

而在事件發酵的幾小時後,國際小有名氣的女鋼琴家Susan親自在社交軟件上發聲,證明自己確實遭受大衛迫害多年。

倫敦時間淩晨三點,霍普斯集團官方賬號淪陷,街頭出現小規模抵製遊行。

宛城時間上午十一點,啟明集團股價暴跌,各大合作商紛紛要求解約,賠償金額高達上百億。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想到了魏許。

這位啟明集團的“前總裁。”

他手下的啟明,從來隻有彆人求合作的份,更不會攤上這樣的醜聞。

短短半小時內,已經有不下十位高層前來勸說魏哲,明裡暗裡的讓他趕緊辭職,讓魏許回來。

剛剛裝修好的辦公室被魏哲砸得一團糟,平日裡最寵愛的小秘書也被他罵了出去,魏哲癱坐在地上,終於忍不住,給魏許打了通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卻一直沒人說話。

最終還是魏哲先忍不住。

他早已不見一周前的春風得意,語氣裡,是滿滿的頹喪與不忿,“現在這樣,你滿意了?”

魏許嘲弄地笑著,“我說過,這個位置,你坐不了多久。”

短短一周時間,兩人的身份又回到從前。

甚至,魏哲比之從前還要更加卑微。

“有野心是好事,但能力配不上,就很尷尬了。”

魏許半靠在床頭,手掌一下下輕撫著沈檸的頭發,聲音壓得很低,“你想想,你配嗎?”

沈檸突然動了動,她眼睛半睜著,抬了點腦袋看著魏許,“你怎麼還不睡啊?”

魏許立馬放下手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有點事,馬上睡了。”

沈檸很快又睡了過去。

魏許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正在通話中,他卻沒再接起,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這注定是個不能安眠的夜晚。

魏哲的電話被掛斷後,魏許的手機就沒有停過。

有董事會上公開支持魏哲的高層,有啟明重要的合作夥伴,甚至魏啟榮和林嵐都給他來了電話。

合作商表示隻要魏許重新擔任總裁一職,他們就不會解約,其他人,則是請求他早日回國主持大局。

尤其是他那位從小就看不上他的父親。

言語之間懇求之意很濃。

魏許卻隻有一個回答。

那就是讓他們——

等。

74. 第 74 章 身敗名裂

第二天是周末。

沈檸一大早就爬起來練琴, 一直到中午,才見魏許推開臥室門出來。

她正好在沙發上喝水,聽見聲音, 轉過頭去, “你怎麼才醒?我都快餓死啦!”

魏許鬆鬆肩頸,站在沙發後揉揉她的臉,“餓了怎麼不叫我?”

那當然不能叫啊。

這麼多天, 他晚上不是處理事務到深夜,就是做噩夢突然醒來, 好不容易睡眠質量好了點,她怎麼忍心叫醒。

沈檸跟在魏許屁股後頭去了廚房。

一大早起來她就看到了那些新聞,奈何幕後主使始終沒醒,便隻能等到現在。

“那你今天就要回國嗎?”

魏許洗菜的手一頓,偏過頭去看她,“這麼想我走?”

沈檸從身後抱住他, 臉頰抵著他的背, “當然不想。”

“可是, 可是國內還有那麼多事等著你去處理呢。”

“那些不急。”魏許淡聲道:“你的事比較重要。”

“我的?”沈檸知道他指的是大衛, “他們家不是已經……”

“隻是一點輿論壓力而已。”

魏許一字一句道:“傷了你,不讓他們身敗名裂, 怎麼夠?”

廚房裡隻餘熱水翻滾的聲響。

沈檸緊了緊環在魏許腰上的手, 埋在他背上不說話。

魏許笑了笑, 空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她的頭, “洗手,出去等我。”

……

吃過午飯,沈檸照常進琴房練琴。

待了有半個小時,她忽然覺得口渴出來倒水, 剛喝了一口,門鈴陡然響起。

她也沒多想,手裡還握著水杯就去開門了。

門外站著的,卻是兩個她從沒想過的人。

大半個月不見,霍普斯夫人早已不見當初在警局時的自大高傲,衣著雖依然雍容,神色卻是掩不住的憔悴。

瞧見是沈檸,她還主動笑道:“沈小姐,下午好。”

沈檸沒說話。

她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霍普斯夫人身後的大衛,扒在門框上的手驟然收緊。

那些被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恐怖片段卷土重來,恍惚間,她又想起那間昏暗空曠的工廠,頭皮被撕扯的劇痛,臉頰腫起的刺痛,還有脖頸被掐住的窒息感,都在這一瞬間,瘋狂朝她湧來。

沈檸用儘了渾身的自製力,才沒有讓自己尖叫出聲。

但門框上的手已然用力到發白。

彼時魏許正在廚房裡給她切水果,聽見聲響,連圍裙都沒摘就走了出來。

“誰……”

話聲戛然而止。

魏許迅速擦乾淨手上的水漬,走至沈檸麵前替她擋住那兩人的身影。

“先回房間待著,”魏許放緩了聲調,“我來處理,好不好?”

沈檸點點頭。

魏許牽著她回房間時,還能感覺到她在輕微發抖,連掌心都蒙了層冷汗。

魏許蹲在沈檸麵前,自下而上地仰視她,“不用怕,我就在外麵,有事情就叫我,行不行?”

沈檸摸了摸他的臉,“那、那你小心一點啊。”

“他們要是,對你動手的話……”

“不會的。”魏許打斷她,“他們求我都來不及。”

“怎麼還敢傷人呢。”-

門外兩個人被忽略得徹底。

大衛還端著他那貴族少爺的派頭,等了沒一會兒就想甩臉走人,卻被霍普斯夫人攔下了。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寶貝兒子冷下臉,話也說得格外重,“如果你走了,以後就彆姓霍普斯了。”

“我是隻有你一個孩子沒錯,但你要清楚,你父親,和我可不一樣。”

繼承人的位置,還有無數個私生子在覬覦。

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大衛忍了又忍,才憋出一句:“知道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魏許才從臥室出來。

他慢悠悠的坐下,雙腿交疊在一起。

“霍普斯夫人,下午好。”

“您好,魏先生。”

“昨晚休息得怎麼樣?”魏許把玩著水杯,眸子裡是不加掩飾的嘲弄。

即便知道自己在被嘲諷,霍普斯夫人也隻能忍下,“不是很好。”

她沒時間和魏許周旋,說完這句,就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題:“新聞,您能撤下嗎?”

魏許似笑非笑地,“哦?”

他們明知道魏許就是曝光這些消息的人,卻還是得硬著頭皮求上他。

因為那些新聞——怎麼也撤不下來。

聯絡了媒體,聯絡了官方,他們用了無數種方法,得到的答案,都隻有拒絕。

霍普斯夫人從包裡抽出一張支票,緩慢遞到魏許眼前,“這是我們家一點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魏許看都沒看那張支票,隻問:“你覺得,我缺錢?”

那自然是不缺的。

都說送禮要投其所好,但他們實在想不到,魏許對什麼感興趣。

“那您看?”

霍普斯夫人很有求人辦事的態度,相比之下,大衛就有點不識時務了。

從坐下開始,他就高昂著腦袋,擺出一副“我沒錯都是他們硬逼著我來”的傲慢模樣。

“貴公子願意道歉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

“你說什麼?”大衛終於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被道歉這兩個字眼刺激到,聲調猛地提高,“我為什麼要道歉?”

從昨晚開始,他就不斷受到指責,明明這麼多年都沒出過錯,怎麼就因為這兩個該.死的Z國人……

眼看大衛又要說出不可挽回的話來,霍普斯夫人連忙阻止,“你閉嘴!”

魏許冷眼看著這對母子,慢慢斂了笑意,“再說一遍,跪下,和我未婚妻道歉,我可以考慮撤掉新聞。”

這下不止是大衛,連霍普斯夫人都震驚了,“跪下?”

他們雖然是外國人,但也知道,要求彆人下跪,是帶有十足侮辱性的舉動。

魏許這個要求,簡直就是把他們的臉放在地上踩。

霍普斯夫人:“這個要求,我們……”

“跪下?道歉?”大衛冷笑著站起身,“你在做夢!”

魏許並不搭腔,而是指了指門外,“既然如此,那……慢走不送。”

“等……”

霍普斯夫人還想挽救,大衛已經走出了門。

她隻能跟上。

大門在身後關閉,霍普斯夫人氣急敗壞地走在大衛身後,她滿心焦慮,卻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在莫不關心地和朋友打電話約著晚上出去玩?

豪門闊太的教養在這一刻都消失殆儘,霍普斯夫人踩著高跟鞋上前,顧不得公寓樓下來來往往的住戶,用儘全力,給了大衛一巴掌。

“啪”地一聲,在這空曠的地方都引起了回音。

“你以為這一切都和你無關?”

“大衛?霍普斯,事情發展至今,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為了家族的榮耀,下跪又算什麼?”

霍普斯夫人看著他,眼裡再沒了母親的慈愛,隻有看待商品的冷漠。

“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我們全家都要陪你完蛋!”

母親的一再警告終於讓他感到害怕,大衛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急急抓住霍普斯夫人的手,哀聲懇求,“父親會殺.了我的,母親,你幫幫我,幫幫我!”

現在才知道害怕?

晚了!

霍普斯夫人在這一刻認清了自己的兒子有多麼扶不上牆。她也是名門出身,從小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哲保身。

她一點點抽回自己的手,聲音逐漸飄散在空氣裡。

“那就殺.了吧。”

75. 第 75 章 猜猜

倫敦時間下午七點, 霍普斯集團召開新聞發布會。

董事長戴納?霍普斯公開道歉,宣布將大衛?霍普斯驅除出家族,並承諾今年霍普斯集團收入的30%將用於Y國公共設施建設。

現場情況很快被傳播至網上, 卻沒有一個人領情。

【避重就輕!以為把大衛逐出家族就沒事了嗎?和黑.道勾結洗.錢的事怎麼不解釋?】

【對霍普斯集團已經完全沒有信心了!】

【這樣的黑心企業還是快點倒閉吧!!!】

【……】

新聞發布會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緩和民眾情緒的作用, 反而讓他們的抵抗之心越來越激烈。

很快,曾遭受過霍普斯家族欺壓,尤其是遭遇過大衛暴行的人紛紛湧現。

其中關注度最高的, 是一位自稱曾是Susan追求者的人發的視頻。

視頻中,他癱坐在輪椅上, 腿上蓋著條毯子,一直垂到了腳踝。

他簡單訴說了自己從追求Susan到被大衛打進醫院並確診雙腿殘廢的過程。

起初還有人質疑,直到半小時後,Susan給他的這條視頻點讚,間接肯定了他話語的真實性。

至此,霍普斯家族口碑全麵惡化, 股票跌停, 多家門店倒閉, 所有售賣的商品都被消費者棄之門外。

三天後, 霍普斯集團宣布破產。

看到這個消息時,沈檸正好下了課往校門走。

身邊路過的同學都在討論這件事, 有同情受害者的, 也有感激揭露這一切的人的。

沈檸默默聽著, 隻有在他們提到幕後之人時, 才會小幅度地勾起唇角。

魏許站在校門外的梧桐樹下等她。

沈檸抱著書跑過去,仰頭看著他,“等很久了嗎?”

魏許:“剛到。”

話音剛落,沈檸便瞥見了他腳邊放著的行李箱。

她立時就明白了, “你要回去了嗎?”

魏許牽起她的手,“嗯。”

怕沈檸誤會,他還特意解釋,“臨時決定的,沒有故意瞞著你。”

沈檸:“哦。”

她低著頭,悶悶不樂地樣子。

魏許這次在倫敦前前後後待了也有一個月,幾天之前她就有預感,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時,沈檸還是不可抑製地失落。

他們順著校外的街道一步步走,明明這段日子裡已經走過無數遍,沈檸卻還是想,這條路可以變得更長一點。

他們在公寓樓下的中餐館裡解決了午飯,臨走前,魏許最後一次囑咐。

“會有專門的律師團跟進起訴霍普斯家族的事宜,保鏢我也多加了兩個,和同學出去玩記得跟我說一聲。”

“知道了。”沈檸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你好囉嗦。”

“嗯,我好囉嗦。”魏許順著她,垂下的目光繾綣又柔和,“聖誕假記得回來。”

沈檸乖乖點頭:“好。”

出了上次的事,魏許這回怎麼也不肯讓她送到機場,沈檸無法,隻能站著門外目送著他離開。

等魏許搭上電梯,她又跑到陽台,扒著欄杆往下望。

即便知道魏許看不到她,她也固執地站在那兒,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一回國,魏許便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集團有一堆爛攤子需要他去處理,以徐正為首的六人助理團也在他回國當天就重新搬進了58層總裁辦。

魏許每天都特彆忙,常常沈檸都洗漱上床了,按照慣例給他打視頻通話問候,魏許不是在開會接不上,就是把手機架在一旁垂眸辦公。

沈檸心疼的不行,不忍心看他眼下熬出來的一大片青黑,又沒有辦法開口勸。

因為她知道,這是魏許一定要做的。

視頻打到最後,常常是沈檸已經睡著了,魏許卻還在工作。

偶然抬頭間看到屏幕上埋在被褥間的睡顏,再多的疲憊,也瞬間消散。

……

公司裡曾公開支持魏哲的人全部被開,魏許以雷霆手段整治集團上上下下,不過半月,股票回升,還逐漸有超過先前的趨勢。

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魏許終於有時間,去看望他的“家人們”。

早在他回國當天,便有專人將他們控製在了彆墅,有專門的廚師做飯,電話網絡照用,隻是不能出門。

他們原本就對魏許不滿,被軟禁的這幾天,更是把所有臟話都罵儘了,也沒得到魏許的一個答複。

期間魏啟榮數次給老爺子打電話,想讓他說說情,每一次都隻響了一聲就被掛斷。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把他們的反抗磨光,就在他們生出,或許這樣待著也不錯的想法時,魏許出現了。

他從大門口進來,西服一絲不苟,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肅。

氣氛還算和諧的客廳在他進來的刹那急轉直下。

魏啟榮第一個爆發。

“你還敢來見我?”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魏許腳下砸,“還敢軟禁你老子了?”

魏許轉身避開,挑了個離他們最遠的沙發坐下。

魏哲已不見當初的頹喪,這半個月他想了很多,多年的準備雖已付之一炬,但隻要他還在宛城,就總有機會東……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和你們敘舊的。”魏許自顧自倒了杯茶,細細品著,好半晌,才雲淡風輕道:“專機已經等著了,你們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出發?”林嵐很驚訝,“去哪兒?”

相比起林嵐的搞不清狀況,魏哲和魏啟榮對視一眼,一下就反應過來。

魏許這是要把他們驅逐出國!

“你什麼意思?魏許?”魏啟榮咬牙切齒道:“你可真有能耐啊!”

魏許裝作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嘲諷,笑道:“都是跟您學的。”

魏啟榮差點被他這句話氣得撅過去。

魏哲扶住他,冷眼看向魏許,“哥,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他在長輩麵前慣會裝樣,即便早已撕破臉,也要裝模作樣地喊魏許哥。

“公司我們已經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讓?”魏許覺得他的措辭很好笑。

敗得一塌塗地,隻能灰溜溜退場,原來叫——讓?

客廳裡已經亂成了一團。

林嵐癱坐在沙發上流著眼淚,魏啟榮捂著胸口大罵他是個不孝子,魏哲周轉在他們兩人之間,一會兒勸勸這個,一會兒安慰那個。

魏許默不作聲地看著,身側的手一點一點握緊。

又來了。

又是這樣的場景。

魏許數不清,從小到大,他見過多少次類似的畫麵了。

明明是他們做錯了事,可到最後,卻要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他們三個人永遠都能抱團取暖,隻有他,十多年來,一直被排擠在外。

年幼時,魏許還會想,為什麼爸爸不喜歡他,為什麼他處處比魏哲優秀爸爸卻從不看他一眼。

後來年歲漸長,他就明白了。

魏啟榮不是不喜歡他,他隻是,從來沒有把他當做家人。

而已。

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

魏許扭頭吩咐,“把人帶走。”

話音落下,門外的保鏢魚貫而入。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西裝,身材魁梧,一隻手,就能把不斷掙紮的魏啟榮製住。

三個人很快被塞進專車裡帶走。

魏許走至門外,在滿庭院的花香中,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十月份的宛城依然炎熱。

他卻在這一刻,無比想念沈檸。

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細細碎碎地,很熟悉。

魏許一瞬間就猜出了來人。

但他不敢回頭,害怕這是自己太過思念下的幻覺,可下一秒,有人撲到了他背上。

他下意識接住,還來不及回頭,眼睛就被捂住了。

耳畔是小姑娘刻意壓低的嗓音:

“猜猜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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