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馬車上視角不好,饒阿菩瞧不真切,待接到老師指令,下馬車向宮裡來的貴人行禮時,她才注意到,這少年的容貌竟與魏大哥有幾分相似。
“這位是饒小娘子吧。”魏忠良上下端量了一陣,拉起身旁少年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
少年神會,上前一步,雙手向下相疊,持平於胸前,隨後低下頭,使額頭貼在手背上。
阿菩不解,望向站在身旁的辛符羸。
辛符羸也沒看懂,跟阿菩交換了個眼神,又看向魏忠良,“公公這是?”
“樽兒在向饒娘子表達謝意,多謝她救了他兄長。”魏忠良寵溺地抬手揉了揉少年頭發。
少年相疊的手一顫,動作極微,不難看出他有畏怯之意。
魏忠良感覺到少年的不適,冷臉撤回手,不含什麼情緒道;“先退下吧。”
於是少年乖順地退回馬車前,老實候著。
也不知道這老太監是不是會什麼變臉的戲法,前一秒冷臉,下一秒話鋒一轉,又是一臉笑意地看過來,“符羸這是要帶著阿菩去哪?”
“回公公,南鎮撫司在京郊有一批軍備要入庫,得畫個像上報朝廷。”辛符羸俯身,低頭道。
魏忠良不屑地哼了聲,乜眼看向他,“少來,你什麼心眼子咱家還不清楚,今日算給你和這丫頭一個麵子,趕緊早些去了吧。”
他甩開袖袍,不等辛符羸再說什麼,直徑闖進北鎮撫司。門口錦衣衛不敢攔他,大眼瞪小眼愣了會,最後可能還是害怕鎮撫使責罰,隻好佯裝要攔卻攔不住的樣子,不遠不近地追在他身後。
“他娘的,不男不女的老妖蟲,怎不挨千刀死了去。”辛符羸盯著魏忠良背影,狠狠剜了一眼,小聲罵道。
見阿菩還探脖子往北鎮撫司裡瞅,他一掌拍在她腦後,輕輕拽住她耳朵,微微提起,“看看看!老妖蟲有什麼好看的,小心禍害了你的眼。”
阿菩歪頭順著老師的力上了馬車,端坐在車裡,不時透過車上小窗探頭往外看,“魏大哥不要緊吧?”
目光所及之處越來越模糊不清,而馬車旁站的少年身影卻越來越像一個人。
阿菩皺起眉,心裡有些擔憂。
辛符羸坐在她旁邊,在包袱裡掏出個蠟燭,將燭芯末端刺入車上的燭台,用火折子點燃。
頃刻,燃燒的火光驅趕了暗夜,辛符羸疲憊的將胳膊搭在膝上,用手揉了揉眉心,沉聲問,“阿菩,你很在意魏明夷嗎?”
饒阿菩從窗口收回腦袋,垂眼想了會,才答道;“老師,我確實在意魏大哥,但這無關男女之情。”
“我信你,可是世人會信你嗎?”辛符羸直起腰,語氣微涼,“鎮撫司都是男子,他們若想針對你,隻非議你清譽一條,便能讓你萬劫不複。”
“老師,我不怕。”阿菩心知老師在說她下午替魏大哥受罰一事,於是握緊藏在袖中的手,小聲反駁道;“若我怕過,也不會考進鎮撫司了。”
“饒阿菩!如果他們因此欺你,言語辱你,你當真做得到熟視無睹麼!”辛符羸慍怒,甚至有些力不從心,擔心自己以後護不住她。
“做不到。”她淚含在眼眶,側眼看著燭火,等淚忍下,又直視辛符羸,堅定道;“我沒錯,所以我不怕。我會因流言蜚語難過,但我不會為流言蜚語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