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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
不該是魏樽不辦及冠禮魏明夷才會難過麼?饒阿菩沒想通,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緣由?
她秀眉微微一蹙,驀地想起魏忠良這混蛋,終歸魏樽年紀小,她顧及會引起他傷心事,不敢問細,隻好歪著頭裝作不大理解地看向他。
勺子中舀起幾粒花生米,可魏樽卻像是忽然沒了胃口,他把勺子放回原處,呆坐了一會兒,才看向嫂子,輕聲道:“兄長沒辦過及冠禮。”
饒阿菩沒有說話,若如辛符羸所說,魏忠良養孌童,怕是魏明夷和魏樽的日子不好過。
“魏忠良原本要給他辦禮的,是兄長不要。”魏樽又說,“他說魏氏九族已滅,沒有誰能充當他的長輩。”
“魏忠良聽過後大怒,將兄長關進小黑屋,鞭笞了一夜。我偷偷去看他,他雙手被縛,跪在地上,已然昏迷,背後慘不忍睹,滿屋都是血腥氣。”
“我害怕,抱著他哭,聽他在不清醒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娘,我疼。”
“次日,就是他成年那日,因為傷情,府中人鬆了對兄長的管控,他頂著一身的傷和發熱的軀體溜了出去,參加了北鎮撫司錦衣衛的簡拔。那時南北鎮撫司尚無指揮使,錦衣衛提選都是各管各的,其中不泛徇私舞弊,弄虛作假,過了文試,又是武試,他鼻青臉腫地回來,見我第一眼,便是告訴我北鎮撫司鎮撫使很是看重他,他要我等他,等他帶我走。”
魏樽聲音有點哽咽,他落下眸,視線凝在遠處:“兄長總擋在我身前,從少年到成年……”
饒阿菩手顫抖著,心口似被棉花堵住,喘不上氣。她好不容易平複,指甲攥進肉裡,憑借微微刺痛,小心翼翼開口:“你們與魏忠良到底是什麼關係?”
聽聞,魏樽嘴角輕蔑挑起:“關係?算是魏氏裡最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吧。”
“魏忠良的父母,用他入宮換了十兩銀子,給他哥哥娶了親。他睚眥必報,得了勢,容不得他們。或許由於魏氏門楣沾親帶故,他看不得眼,就一點點都殺光了。”
“最後,就留下兄長和我。”
“他其實就是在報複我們,比如逃一次打一次,用沾著鹽水的倒刺鞭子打、用腕口粗的的棍子打、用針刺指用濕布窒息……養了傷,傷了養。誰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瘋病。”
魏樽性子溫,這是頭一次說話這樣直接,想必也是恨到極致才能這樣。
在後麵的事情,他似乎也不欲說了,眉頭擰著,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口,對阿菩道:“嫂嫂早些歇息吧,明日還得繼續趕路呢。”
對此,他很是坦然,並不擔心她會有什麼逃跑的舉動。
饒阿菩知道他這份坦然來源何處,無非是盤纏在他身上,她身上除了魏明夷送給她的鐲子,再無他物可以變賣,供給她回路。
他轉身上樓,饒阿菩還坐在一樓,盯著手上鐲子發呆。
魏樽不會讓步的,所以她不必再難為他。爻城離汴京不過一天行程,有沒有盤纏其實無所謂,主要是馬。
*
汴京。
魏明夷一襲黑衣,趁著夜色潛入蕭宅。
蕭宅空蕩,唯有一處火光,他身影匿於黑暗,無聲奔向那處。
房內蕭鐸從東頭走到西頭,從西頭繞回東頭,臉上滿是焦急。
門吱呀一動,他目光隨之而來,正見魏明夷端立門外。
他連忙走過去,將人拉進來,又探出頭左右觀望,見沒人後,才重重合上門。
魏明夷摘下臉上黑巾,唇角沾笑:“等我?”
蕭鐸沒否認,睨他一眼,接過從他手中遞來的信紙,問:“這是什麼?”
“暗處的一些消息。”魏明夷視線落在紙上,又從腰間拽下令牌遞過去,“帶著這東西去找樂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