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這可萬萬不行!”把欽差留在這裡,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辦,於郡守說:“大人您快回去吧,這裡的事情就由下官來辦!”
“沒有時間了!”徐九衝他喊道:“隻有你有能力帶城中百姓徹底!堤壩的事情本官還能儘量為你拖一拖,爭取點時間!”
時間實在迫在眉睫,於郡守最後看了徐九一眼,便接受了他的提議。
他衝他一拱手,默默說了聲珍重,便轉頭回去疏散百姓。
其餘的官兵原本還有想雖於大人一起徹底逃難的,但見白麵書生似的欽差大人還留在這裡,他們誰也不敢動。
“兄弟們!”大雨裡,徐九喊道:“現在雨勢未停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咱們再儘量撐一撐,給後麵的百姓爭取點時間!”
他說完就轉身去抗沙袋回來填大壩了。
“呃。”徐九也沒想到自己在虛擬世界也有搬磚的時候,他是不是該慶幸這是自己的專長,對於扛沙袋這種活兒他比一般人有技巧?
雖然把沙袋扔到肩上的時候他還是有一種被壓得吐血的感覺。
不過其他人見他把一個百十來斤的沙袋獨自輕鬆扛起了,也再也不敢怠慢,心中退意跟著降低了不少,眾人又開始忙活起來。
有沿河居住的百姓被通知撤離逃難,隱隱約約見到這邊的動靜,互相打聽之下才知道欽差大人還沒有撤離,還在儘力加固大壩,有人不信,好信兒地摸過去看了一眼,果然在一群官兵中看見了個瘦弱的穿著把打濕得透透的官服的欽差大人。
鬥笠重且不頂用,還耽誤乾活,徐九早就把它甩到一邊兒去了。
他乾活兒乾到麻木了,也不知道累,眼中隻有沙包和堤壩,來來回回地走,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有人驚恐地喊:“那邊的堤壩被衝毀了!穩不住了,大家快點逃命吧!”
徐九抻脖去看,隻見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洪水將砌大壩用的磚石給衝開了,粗壯的水柱正從那個口不斷湧出,有了這個缺口,整條堤壩被衝毀也隻是時間問題。
但那一刻徐九唯一的想法就是時間不夠。
這點時間遠遠不夠百姓撤離的。
幾乎就在升起這個念頭的同時,他已經飛身過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那道缺口!
“瞎說什麼!”他衝那些官兵大喊:“快點再搬點沙袋過來!”
“大人……”
誰也沒有想到瘦弱的卓大人竟然以自己的身體去填補大壩,但眾人反應過來,連忙有人去搬運沙袋。
“窩草。”水勢猛烈,徐九頂著巨大的水壓死死地扒著旁邊的青磚。
除了要再堅持一下他腦中已經空空如也,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可是青磚濕滑,他的手很快就要扣不住了,身體也沒有那麼大力量,去頂著這濤濤的洪水。
其實想想也是,人怎麼能以一己之力跟自然抗衡?他現在完全是在做沒有意義的掙紮……
正這麼想著,他猛地覺得背上一重,是學而跟他喊道:“少爺,讓學而替您堵一會兒,您先起開……休息一下……”
徐九一想自己好歹還有點搬磚經驗,學而雖然是個小廝,但從小跟在原主身邊舞文弄墨的,哪兒能挺著大壩啊?
所以堅決不讓。
但沒想到很快的,除了學而以外有來了一位官兵,自願用身體頂住了這一段兒即將要衝毀的堤壩。
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有人源源不斷地跑了過來,以身體支撐住即將倒塌的磚牆!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出“欽差大人在用身體堵牆!官兵們在用身體撐著牆!”這種話,很快的,更多的沒有去逃難的百姓也湧了過來,幫助他們一起加固河堤。
這些人多半是流離失所地怕了,也倦了,寧願在這裡鬥爭到底也不想再逃難了。
他們見官府的人尚且沒有放棄便自願過來幫忙,大雨仍舊不住衝刷著一切,但卻無法洗去人心靈的純粹。
到最後怎麼樣了徐九也不記得了,他一醒來就是兩天以後,雨過天晴,他還在郡守府裡。聽說因為後來趕去幫忙的人太多,大家竟然真的守住了堤壩,直至大雨停歇,水位降低,疲累的官民們散去,他才被人在泥裡找了出來。
“多虧了這幾天大人下令開放糧倉,要不然老百姓們腹中饑餓,就算想幫忙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啊。”見他醒了,這兩天心情明快的於大人也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朝廷派給大人的官兵和糧草也已於昨日抵達,該怎麼分配,全等卓大人您吩咐了。”
“好。”徐九一出聲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的厲害,他在大雨裡忙活了一夜,順利地重感冒了,現在還發著燒,麵頰上帶著一抹病態的駝紅色。
於大人說:“要不大人您再休息一下,這事不急,現在全城百姓都在感念您的恩情……”
“不用了。”徐九說:“之前答應撥給於大人的人,你自己去點好,重新修築堤壩。另外,將之前欠各郡的糧食都歸還了,剩下的今天就開始發放吧。”
“是。”
“另外本官有個想法……”徐九說,“天災雖然可怕,但若是讓老百姓養成了不勞而獲,什麼事都要依靠朝廷的習慣,那時間長了就都完蛋了。”
他發著燒也沒心情咬文嚼字將就語言了,徐九用自己擅長的大白話說:“所以我想讓這些百姓參與到修建河堤和大壩中去,乾活兒的就有糧食吃,有銀子賺,這樣的話隻要賺夠了銀子就可以填補百姓們農田受損沒法過冬的損失。”
“這……”
“我這個想法還不是很成熟,如果這樣的話首要的要做的就是加強管理,平衡分配,於大人你看看這個法子可不可行?”
“這個臣可以試試。”於郡守再次對他肅然起敬,“卓大人深謀遠慮,設身處地的為百姓們著想,實在是百姓之福,大慶之福!”
“哎哎哎。”徐九還是受不了他這一拜,連忙讓人起來趕緊去做事了。
他自己也沒有休息,帶病繼續堅持巡視河道,這一回與以往不同,他一出現百姓們就必定會山呼他為青天大老爺,又有人見他臉色不好,便勸旁邊人彆圍著小卓大人轉了,讓小卓大人趕緊巡視完回去休息。
徐九心中感念著他們的熱情,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覺得當官兒好玩,有樂趣。
南陵的小插曲平息了以後,他倒確實把百姓給安撫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雖然一想到要怎麼修繕河道就還是很頭疼,也不知道應遠那邊有什麼打算……
得知他用身體去填大壩以後應遠就生氣了,再也沒跟他聯係。
任他每天都問888男主在乾啥呢,888給他的答案卻也隻有對方不回複,它也不知道。
就這樣忐忐忑忑、愁得快要頭禿地又過了半個月,眼瞅著就是一月之期,他於修繕河道之事上還沒有做出任何成績,彆說是徐九自己了,就是滿朝文武、南郡各地的官員及百姓都在替他發愁。
然後一月之期的最後一天,老天再次下起了大雨。
徐九這時候已經不在南陵了,這半個月的時間他都把南郡各地走遍了,鞋子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雙,腳上至今還全是水泡和被泡爛了的傷口。
然而即便這樣,他也隻有乾著急的份兒。
又下雨了,徐九站在窗前,覺得這個世界的老天爺也是一樣那麼惡趣味。
都這麼喜歡諷刺、逗他玩兒。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有一位官員敲開了他的房門:“卓大人!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又泄堤了?”徐九心中就是咯噔一下,雨才剛下不過一會兒,這也太快了吧!
“不不不是!哎呀,您跟我來就是了!”
徐九見對方著急,便不問了,跟著他就跑了出去。
雖然,在路上的時候經由888他已經知道了是什麼事。
【河道一夜之間就變了道,彙通南方諸郡,直接彙入江裡湧現大海。】
徐九難以置信:“哈?”
不是,河道還能自己變道?自己就把自己梳理好了?
【當然不是。】888翻了個白眼,不明白宿主怎麼會還那麼幼稚,【當然是男主做的啦!】
徐九:“……”
【不過是改變一個小小的設定,他一句話的事。】
“……”
哦對哦。
他怎麼就沒想到還能這樣……
那他媽,他這段日子在這裡折騰啥呢!
雨勢凶猛,可自然加深、變道過的河道並沒有淹沒任何村莊。
聽說底下還有暗河,能蓄水,以後百姓隻要在農田和屋舍附近打上幾口井,即便是乾旱的時候也不會缺水了。
要實現這種規模的改變,按這個世界的建造水平來說至少也要一百年。
現如今突然間河道就歸於正常……
老百姓和官兵們全懵了。
然後不知道是誰說:“一定是小卓大人!小卓大人一來,咱們這河道就變了!一定是河神顯靈了,他要幫助小卓大人!”
“對對對我看是這樣!”知道徐九是領了皇命、要在一個月內做出成績的官員們也大呼道:“一定就是這樣!是河神不忍看卓大人受罰!所以才變通河道的!”
“不會發水了……不會發水了……”有人癡癡念念道,“都是因為小卓大人,是小卓大人感動了老爺天!”
徐九:“……”大家夥兒這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啊。
“本官這就上書朝廷,彙報這裡的情況!”此地官員說道。
“對對對,快著點,信件今天就要送出去,叫人快馬加鞭地送!咱們了彆耽誤了小卓大人的賭約!”另一位縣官說。
徐九露出感激的目光:“謝謝大家。”
一行人來不及多看,又趕緊趕回府內寫信。
可這信還沒有寫,關於皇上突染重疾過世、攝政王暫代朝政的消息就被人快馬加鞭地傳到了南郡。
徐九:“……”
“應遠這麼快就動手了?”
【是呀,應遠現在很生氣。】888說,【所以不想跟小皇帝耗下去了。】
後半段它是學男主的語氣說的話。
“……”
他不就是用身體堵了下大壩嗎,用得著這麼生氣嗎?這男主的氣性是真的大啊。
徐九無語,卻又靈機一動。
第二天,關於皇上駕崩攝政王暫代朝政以後河道就自動改道了的事便在南郡諸地傳開了。
百姓們和各地官員就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一樣,紛紛反應過來,是以前的皇帝不仁,並非真龍天子才惹怒了天上的神仙,降天災於此懲罰大慶。
現在皇上一死,攝政王上台河道就立即自行變好了,這不是神仙所為又是什麼?
是神仙在說,攝政王才是真龍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