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藥液被混合後裝進了一個特製容器中,經過一夜的反應後,變成了一種深綠色的柔順膏體,好在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氣味,而是散發著一種獨特且好聞的藥香。
經過三個臨時助理的謹慎檢測後,祛疤膏理所當然沒有被檢測出任何有害物質。
這也就意味著,祛疤膏可以直接用上了。
不過沈策並不喜歡在蒼白冰冷的研究室接受治療,這會讓他產生“他重新變成了曾經那個無力的自己”的錯覺。
當時的他在被燒傷之後,渾身散發著焦臭,在手術室與病房長期徘徊。哪怕麻醉過後的疼痛令他輾轉難眠,可出於強烈的自尊心以及長輩的責任心,他用力地咽下了所有的血淚與苦楚……
那是一段看不見未來的痛苦記憶,也讓他對於類似於手術室和病房的環境下意識產生了一種抗拒與恐懼。
哪怕在沈策如平靜無波的麵部表情下,真實的情緒皆被掩蓋,可前世常年被病痛所折磨的顧以昭知道這種感覺。
除非身體徹底恢複健康,否則這種感覺不會有人願意回想起來,那簡直就是在往傷口上撒鹽。
其他的醫生或許要借助研究室裡的高端科技輔助診斷、進行手術,所以容不得沈策去本人更能接受的場合接受治療,可顧以昭不需要那些。
“沈先生,你覺得哪裡的環境更能讓你放鬆?說到底這就是敷藥罷了,不一定要在這裡進行。”
聞言,沈策露出意外的表情。
先前從來沒有哪個醫生會“多此一舉”地問出這個問題,包括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外甥威廉也不會注意到這點……畢竟一個傷患,常年累月呆在類似於病院的環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顧以昭這個簡單的關心,卻像是冬日裡的一杯熱茶,暖進了他的心裡。
眼前這個青年,能夠理解他。
他沉吟片刻後,嘴角淺淺地上揚,語氣也多了幾分輕鬆。
“那麼回我的房間好了。”
“沒問題。”
就在顧以昭打算推著沈策的輪椅往外走時……
“等一下,方醫生,這不太合規矩,先前的醫生都不是這樣的……”
一旁的三個臨時助手想要阻止,但是話音未落,便被顧以昭輕飄飄一句話給擋了下來。
“那麼先前的醫生有成功嗎?現在我是主治醫生,希望各位能夠尊重我的決定。”
的確……威廉·亞曆山大請了那麼多醫生,沒有一個是取得成功的。
三個臨時助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怕心裡不太服氣,卻也沒辦法再說什麼。
——他們倒要看看,對方這個年紀輕輕的醫生,究竟能取得什麼樣的進展!
……
沈策的房間位於莊園彆墅第一層樓最偏僻的一角,連接著溫室,溫室裡種著大片的綠植,或高如樓層,或攀壁而長,或含苞待放。
這些植物在大片金色陽光的照耀之下閃耀著健康蒼翠的色澤,通風係統運作下,一陣又一陣清涼的微風被送了進來,吹拂著植物的枝葉窸窣作響,構成一幅和諧的景致。
試想一下,在古樸典雅風格的房間裡,早晨一睜眼便能看到大片唯美的鮮花綠葉,清新的空氣隨時環繞左右,是怎樣一種視覺與嗅覺的雙重享受。
饒是顧以昭已經對這個世界的“豪宅”有了一定的感觸,可是見到這一幕,也不得不感歎一聲“財大氣粗”。
“威廉先生真是有心了。”
提到外甥,沈策的麵上流露出一抹長輩特有的慈祥。
“威廉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這座溫室,正是威廉·亞曆山大親自找了很多設計師,在沈策提出的要求下一點點改好的,最終成品可謂是完美符合他的期望。
閒話到此結束,接下來便要進入正式的治療環節了。
顧以昭叮囑道:“沈先生,麻煩你將身上的衣物都脫下來,隻留下內衣就好了。”
“……好。”
在聽到這項要求後,沈策略微地遲疑了一瞬。
原因無他,跟沈策以前接觸過的醫生不一樣,顧以昭太年輕了,甚至比威廉·亞曆山大還要年輕,在對方的目光下寬衣,實在是一種考驗。
不過他自然清楚,治療環節中“寬衣”是不可或缺的,早晚他身上的疤痕都會被對方看到。
他應該調整心態,畢竟對方隻是一名醫生。
於是,在顧以昭的目光下,沈策將衣褲都褪下後,隻留一件內衣,然後趴在了床上。
除了臉以外,沈策的身上也有大片傷痕,尤其是背部的傷痕十分嚴重,還有一些血肉缺損而留下的凹陷痕跡,可以看出以前那場車禍讓他受到了怎樣的折磨,隻是因為平時穿著長袖長褲而不顯而已。
而之所以背部最嚴重的,是因為以前沈策將威廉·亞曆山大護在了懷裡,任由自己的背部承受傷害。
平日裡,他並不願意讓其他人見到自己身上的傷,哪怕雙腿不便,在沐浴時也會拒絕傭人的服侍,就算是威廉·亞曆山大這個親外甥主動請纓要求幫忙擦背,他也會斷然拒絕。
“沈先生,你背上的傷疤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不過不用擔心,隻要給我一些時間,會修複好的。”
顧以昭的目光又落在了沈策的腿上,因為長期的按.摩治療、穴位刺激以及針劑注射,後者小腿的肌肉沒有萎縮,反而皮膚白皙、修長筆挺,不像是一個不良於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