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自己這一年多從指戒中拿出擺好,又從雪女雪狼這邊贈予得到的私人物品,玉餘依揚起脖子,輕輕敲打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依崽,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窩在玉餘依發頂團成一團的天夢如是詢問著。
玉餘依垂眸,看著手底下已經被整理好的東西,啟唇說道“當然。畢竟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哪怕是被稱為‘絕境之地’的這裡。”
【唉,這些年哥才明白當初鬥羅說得要我看好你究竟是為什麼了。你這體質……】
“很不可理喻吧……”玉餘依沒有避開這一點,隻是隨手將理好的東西收進指戒,又從中拿出一包袱什麼東西放在桌子上。
天夢倒是沒有注意到玉餘依的動作,他依舊沉浸在玉餘依的回答以及近些年越發顯眼的體質中,唉聲歎氣。
【依崽你說你這體質究竟怎麼就越來越……唉,難繃,萬一你回去了在那些皇城住個三年兩載的豈不是……】
“嗯,所以我不會在爸爸那裡留太久。除非有朝一日我解決了自己這個麻煩的體質。”
【那你有頭緒了嗎?萬一一直解決不了,那依崽你不是要一生流浪了?】
“有一點頭緒,不過……”玉餘依沒有同天夢說出後麵她的猜測。
因為那些猜測過於絕對,過於叫人覺得這世間天道無情。
可對於此,玉餘依卻是早已有了最差的猜想。
——不外乎是九死一生,又或者是十死無生罷了。
“……安心吧,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時候,我還是有最後的辦法的。”
【額欸欸,既然依崽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相信你好了。距離當初你們幾個小孩子約定好的五年之約,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打算現在就回去了?】
“嗯……”玉餘依拿出玉牌,掃了眼上麵來信人的信息,然後手握著玉牌,朝天夢的方向揮了揮,“現在回去,還可以趕上撒網,再晚一點,怕是收網都撈不著魚了。”
【什麼撒網?收網的?依崽你總是說一些哥聽不懂的話。】
“嗬嗬~那可真是抱歉,以後會詳細告訴你的。”
玉餘依隨口敷衍了還在不滿想要求得一個答案的天夢冰蠶,確認了一圈房間內自己必須要帶走的私人物品已經收進隨身儲物戒中,這才拿過門側衣架上掛著的大氅,披到身上,推門而出。
房間內的變動不算大。
除了細碎的容易過期的必備物被玉餘依帶走了,其他的大件家居,以及床榻上鋪好的床褥枕頭等都沒有被玉餘依收起帶走。
一切都保留著她還住在這裡的模樣。
說不清是為了給隻能留在這裡的兩個‘家人’一點念想,還是為了以後有空過來陪著一起再住一段時間,玉餘依並沒有真的收走和她有關的所有私人物品。
她回頭,看了眼不大的木屋裡一眼便能看見的擺設,現在這裡麵空無一人,隻有餘溫殘留。
雪女不在這裡。
但是玉餘依知道這小家夥會在哪裡。
而雪狼自然如平時一般,陪著雪女一起在這冰原上巡視。
——還是沒有過來啊……
玉餘依輕笑著垂眸,低頭輕輕將麵前的木門合上。
“那麼,我出門了。”
……
行走在冰原是一件極其耗費體力的事情,不過玉餘依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半多的時間,倒也在這般難走的冰原雪地上找出了一些技巧。
此時不過離開她和雪女居住的木屋半炷香的時間,便已經走出不遠的距離了。
天夢因眷戀這往日並不一定會再次遇上的氣候,依舊蜷縮在玉餘依頭頂兜帽處,感受著呼嘯著的北風以及不知何時緩緩飄落的冰雪。
和初見雪女的時候很像呢……
玉餘依仰頭,看著厚實灰暗的雲層下飄落的雪花,默默念著。
恰好有幾多順著風飄落在了她的前額和臉頰上,雪化開的瞬間帶來了絲絲涼意。
“唔!還是趁雪沒有下大,趕緊出了冰原吧……呼——”
她拉緊了大氅的兜帽,將發絲嚴嚴實實藏進兜帽中,又對著遵從普通魂師體質開始變冷發紅的指間呼了一口熱氣。
預料之中本該越下越大的雪,在玉餘依徹底離開這絕境之地前都沒有完全下大到無法行走的地步。
這等巧合,放在這個時候便不能說是單純的巧合了。
玉餘依若有所感回頭看了眼猶在下雪的地界,那裡和她如今站立的地方不過隔了幾步的距離,卻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一方陰雲壓頂,冰雪飄飄;另一方則是無雪無雲,高懸於天的太陽向下揮發著它等同於冰箱小燈泡般的毫無用處的溫暖。
玉餘依順著直覺朝著冰原上的一處看去。
那裡正是一處不高的峭壁,曾經的雪狼時常停留在那的最高點,向下俯瞰著一切,而後仰頭長嘯。
如今,那裡不僅有一個曾經的常客存在,更是有一位叫玉餘依熟悉至極的‘人’存在。
玉餘依看著那處,單靠魂師視力都難以看清的峭壁崖岸,輕而易舉看見了今早不在家的兩個小家夥。
雪女依舊是裙擺翩躚,宛如天上仙女的模樣,即便是站在懸崖峭壁上也難掩獨特的氣質。
比起初遇時的年幼弱小,現在的她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這片冰原上的無冕之王了。
不過縱然雪女有著諸如此類、這般超然的稱號。
她在玉餘依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剛剛度過幼年期的孩子,即便邁入了成熟期,獲得了冠冕,有了更強大的力量……
可單看現如今雪女麵上不舍的表情,又有誰能將她當作一個能獨當一麵的大人呢?
隻是再不舍也願意忍受這一點,足夠讓依依看出她的成長了。
雪狼也依舊陪在雪女身邊,它沒有匍匐著等待,而是一直屹立在雪女的身旁。
然後獨屬於捕食者的敏銳直覺捕捉到了玉餘依的視線,它仰頭,引吭長嘯。
悠長的狼嚎聲響徹這片無人的絕境之地,由遠及近,而後又朝著遠處而去。
或許是被這狼嚎之中所攜帶的實力折服,又或許是被這狼嚎中想要傳達的情感所感染,遠處有著更多的音色不一的狼嚎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綿延不絕。
像是挽留,又像是送彆。
空曠冰原之上,冰河無聲東流,唯有這獨特的送彆合奏回蕩在這處絕境。
冰封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