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勢能一旦失控,發展過度,勢能太強而過量,則會有‘悔’。”
“乾卦說,上九,亢龍有悔。悔,是做得太過頭了,過猶不及,所以有悔恨。”
“與之相反的,勢能太弱而不足,則是‘吝’,還不夠的意思。”
“當出現‘吝’的狀態時,能量就會自動由高向低傳遞過來,讓勢能壯大,並趨於一種相對平衡之中。”
“勢能的變化,有方向的順逆,從而有吉凶;有勢能的強弱,從而有悔吝。”
“正是在《易經》64卦變化中,不管怎麼變,都離不開‘吉、凶、悔、吝’4種基本狀態,這就是《易經》的精髓。”
“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石寒認同的點頭道:“弘揚易道,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易經》有三把鑰匙:伏羲八卦打開宇宙密碼的金鑰匙,告訴我們陰陽;文王六十四卦,闡述宇宙隻有六十四個密碼的哲思;孔子《十翼》,希望《易經》插上十張翅膀,大行其道,以促進世界大同。”
“然也,《周易》建立天地人‘三才’統一的宇宙觀,主張‘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陳訓撫須搖頭晃腦,頗有所得道:“三才之道的統一,涵蓋了宇宙的陰陽消長,萬物的剛柔變化,人生的道德準則,致廣大而儘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
……
石寒與陳訓討論“易理”,二人促膝長談,極為投機。
倒是陳安佇立一旁,一句話也插不上嘴。
見談得差不多了,石寒突然央求道:“晚生有個不情之請,還煩請前輩花費一番神思,為我卜上一卦,看我眼下吉凶如何?”
“嗯,我看你麵泛凶煞之氣,顯然是剛剛經曆過大凶殺劫,又印堂晦暗,證明你仍身處於多災多難之逆境中。”
陳訓觀看石寒麵相一陣,遂點點頭答道:“那便勉為其難吧,希望也可以為你目下行事規避一番凶災。”
石寒和陳安遂不言聲,隻默默看著陳訓一聲不語席地而坐,擺蓍草布卦。
然後審視良久,再看著占卜出來的卦象,沉吟著緩緩道:“石公子,你問吉凶,恕我直言,此卦不吉。按此卦象,乃是‘火地晉’卦……”
“火地晉卦?”石寒不禁失笑。
遂側頭笑道:“上為離,下為坤!《序卦》說:‘物不可以終壯,故受之以晉。晉者,進也。’《雜卦》說:‘晉,晝也。’就是白天的意思,其象為‘明出地上’,適宜活動。”
“代表太陽高懸,普照大地,大地卑順,萬物生長,光明磊落,柔進上行,喻事業蒸蒸日上。請教先生,怎麼個‘不吉’法?”
陳訓沉靜地看一眼石寒,說道:“你固然說得也對,若照常人問休咎,這‘火地晉’確實也是代表事物即將興起的吉卦,否極泰來。”
“但殊不知此乃你問命數,還要從你自身的命格去想。石公子,你的本命乃是金命,主殺伐。秋日之金最忌夏日之火,所謂鑠火鎏金,易為大火炙烤所傷,豈可掉以輕心?”
陳訓又指著蓍草所形成之卦象道:“您看這離、艮二位,蓍草聚集,火雷噬嗑,焚燒山林,如何了得?”
“你以為‘否極泰來’,盼這個‘火地晉’;誰能想到你是金命,最是怕火!雖然明的大凶大險看似已經過去,但是真正更大的災難卻隱藏在最隱晦的陰暗中,隨時可能對你致命一擊。”
“要順應物極必反,吉凶好壞轉化,這才是《易》經本旨之所在。京城凶險是非之地,你凡事要小心啊。”
陳訓侃侃而言,有理有據,堂堂正正:“天機不可泄露,老朽言儘於此!”
石寒略讀《易》,卻沒聽過這樣的詮釋。
不過,他原是極靈慧之人,想到自己是金命,人心隔肚皮,身邊還有石方這樣需要日常提防的家夥。
又京城危機四伏,自己以一介微末之身,假冒石崇之私生子,擔著甘冒天大乾係和風險,懸崖上踩鋼絲般穿梭在宗室王爺和權臣之間。
這樣內外同惡相濟,如履薄冰,確實有如放在火爐上烤,隨時都有可能覆滅的危險,不禁臉色發白,喟然一歎沒有吱聲。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飛快,眼見又已到晌午時分。
陳訓拍手道:“石公子見識不凡,對易學的理解,足以做我的入門弟子,日常當我的學術助手。”
說罷又轉頭對陳安說道:“虎侯,人家石牧官小小年紀當真了不得,天分才情如此之高,世間少有,已不知在哪裡才能尋得到,你呀,是該要好好向人家多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