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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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恭在奔來的路上,隨著景色易變,逐漸忘記了少夫人的“囑托”,滿腦子都是接下來要發生的大事。

越到戰前,他越興奮。

況且一直以來,他以顧府門客自居,在暗處為其效力,鮮少現身台前,而這次世子說,要他以副將之位協助身側,怎能不意氣盎然。

然而當他策馬行至軍前,遠遠望見世子的瞬間,忽然想起——

少夫人讓他代話,原話是什麼來著?

反正女子常說的話不就是那些——

他說了,或者說喊。

在眾軍麵前,第一句話。

易子恭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說錯了,絲毫不敢抬眼看彆人的表情,用手指一下下梳著馬鬃,暗自尷尬著。

沉默了幾息,他想男子漢就該麵對風雨,毅然決然地抬起頭,準備迎接風雨。

哪曾想,一向隱忍自矜的世子並非如他所料在克製薄怒,表情十分古怪,鳳眸微睜,竟有些傻氣。

在對上視線後的下一瞬,他便收斂了神色,然而側臉些許緊繃的線條出賣了他,不見方才號令時的淩厲,整個人像一隻毛發服帖的溫順獅獸。

“她…真這樣說了?”

易子恭說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模棱兩可回道:“差、差不多吧。”

他們此時所處軍營駐紮地附近的一處山丘後麵,地勢低窪,顧景淮與副將程毅背靠山體而立,處上首;下首的千人兵士隊列緊密,依河渠排開。

軍中肅穆,千人中無人敢發笑,倒是程毅想到了家中愛妻,粗獷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柔情,以過來人的口吻憋著笑勸解道:“女子就喜歡耍小脾氣,還總愛瞎操心,習慣就好。”

易子恭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世子說的,少夫人纏人。

可顧景淮淡淡睨了程毅一眼:“多嘴。”

這岔一打,沉悶的氣氛活躍了幾分,顧景淮翻腕轉了一圈手中銀槍,如蛟龍戲水,直指金烏。

尖利的槍尖不知淬過多少人的血,在和煦的日光下泛著冷光,他仿佛是第一次摸槍似的,端詳了許久,忽然垂下槍,向眾軍道:

“本將收回方才的話,願我與諸位,暫且不死。”

如此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引易子恭好奇極了,等一行千餘人跟隨他們三人身後向皇城方向進發時,他找了個機會,悄聲問程毅:“世子之前說了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程毅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沉著眉嚴肅道:“將軍說,若有人要戰死,他願為第一人,要諸將士莫怕。”

這些剛自漠北歸來的兵,隻剩下千餘人了。才剛休整幾月,又要以少戰多,士氣難免不振。

不過,程毅跟隨顧景淮征戰也不過一年餘載,卻也將他的性子摸得差不離,知他若非真存了死誌,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鼓舞士氣。

他從前也是個獨當一麵的將軍,然某次護送軍糧

路上出了紕漏,五石軍糧被敵軍刺客火燒,依軍規處置,乃殺頭重罪。

可當時正逢邊關告急,朝廷實在無人所用,才派了他去將功贖罪,

他自然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沒有人不想抓住救命稻草,故而一入西北軍營,便連主將的臉都還未看清,立刻雙膝跪地,上身幾乎是匍匐在地上,投地大拜,立下萬死不辭的誓言。

他身上鐵甲錚錚聲停,靜等了會兒,許久不見動靜,小心翼翼抬眼,正對上主位坐著的少年將軍的沉沉目光。

顧景淮坐在案後,正在擺弄沙盤布局,未被他打斷思緒,兩指夾著一麵旗移向彆處,眼神卻定定地看著他,言簡意賅:“我的規矩,上戰場前,不言死。”

程毅在比自己年紀小一旬的主將氣場震到了,半趴在地上不知該起不該起,這時又聽他說——

“程將軍,我知道你,多謝你來。可本將也不能保證,此戰告捷朝廷便會免你死罪。”

第二句話,又滅了他的念想。

程毅心中登時生出一陣懼意,剛要答話,顧景淮的第三句話又砸向了他。

“此為前提,若你還能做到不論如何全力以赴,便去領營帳,若是不能,本將也不缺一個懦弱的副將。”

程毅渾身一抖,以頭搶地,猛磕了兩下,毅然答複:

“將軍之令,屬下莫敢不從,莫敢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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