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時光,不管是對妖還是對仙來說都不過是滄海一粟,也許一次閉關,一次睡眠,一次發呆,就是好幾年過去。
但是對於普通人,卻很有可能是漫長而遙遙無期。
其實在這七年的等待裡,妖寂也覺得日子遙遙無期。
她每日都在天黑前來到妖目亭外青石台階上,端著燭台,安靜的,沉默的等待著一個不知歸期的故人。
她等待的時間通常是夜晚,因為她記得,那天燕山亭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所以她潛意識裡覺得,或許他會晚上來。
而妖亦是在她開始等待的一年後才知道她真正的意圖,那時他發了一通好大的脾氣,說實話,妖寂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
“燕山亭!燕山亭!他到底對你下了什麼迷魂藥就讓你甘願呆在這裡等他?他若是一輩子不來,你就一輩子待在這裡了?”
妖亦氣的吼,妖寂卻始終是低著頭,不發一語。
她總歸不會等他一輩子,她已經決定好了。
在這裡等不過是因為她現在還願意相信那個眼裡星光與她同在的少年而已。
妖亦見她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中了,衣袖一揮徑直離開了妖目亭,妖寂皺著眉想攔住他,但是這周圍她都檢查過了不會有問題,便也隨他去了。
要她怎麼開口?阿亦也是為她打抱不平。
甩袖離開的妖亦並沒有走多遠,他再怎麼生氣也不會丟下妖寂不管,隻是這次真的是氣極了,也不想這麼快回去。
其實細細思索以後,他大概明白了妖寂為什麼會這麼執著的原因。
一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動心對象就是燕山亭,那樣完美的毫無瑕疵的人,隻怕是真的陷了進去。
隻是他很不解為什麼妖寂要瞞著他?難道他看起來像是不理解她嗎?
妖亦是越想越氣,直接轉頭又走遠了一些。
七年時間如流水般從指間流走,偶爾妖寂會看著某處發呆,然後伸出手想去抓住些什麼,卻隻握住一團空氣。
三日後,就是那七年之約的最後期限。
其實等著等著偶爾會覺得他來不來都無所謂了,但心裡終究還是想見見他,隻憑著一個信念,妖寂硬生生熬過了七個春秋。
她沒有退路,她所有的路都是自己一點一點走過來的,但是這一次她願意為了燕山亭放手一搏。
這是她給他,也是給自己最後的機會。
天色逐漸暗下來,這一天要過去了,妖寂的心也隨著那落下的夕陽一起沉下,黑暗席卷大地,伴隨著寒冬的風,感覺到冰冷的豈止是身體。
“今天是人間的立冬,十一月八日,你沒有回來”妖寂輕聲說道,字裡行間隱約可聞一股苦澀,都知道她是在對誰說。
世人千萬種,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世上有。
而那道妖寂生命裡唯一的彩虹,什麼時候回來,還會不會回來?
無數個問題將妖寂的思想淹沒,這是她頭一次對燕山亭的話產生了懷疑。
“嘩啦——”
黑夜裡聽見一陣風聲,燭火晃動間竹林出現一道人影,撩開層層疊疊的竹葉,赫然正是許久不見的司命,他依舊如曾經的那般溫潤,隻是眉眼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
“妖妖”
他來到妖寂麵前,開口喚她的名字。
妖寂抬頭看著他,隻是那目光卻格外的平靜,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
“你來了”
“嗯,聽說你找我”司命目光深處劃過一抹複雜,應該也是知道了些什麼。
妖寂毫不介意,說到底這天下還有什麼是司命不知道的呢?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也許他就不知道。
妖寂目光淡淡,連帶著聲音也帶上了一股冷,好像恢複了當年那個孤身一人在忘川河呆了一千年的彼岸花妖。
不戀塵世,無欲無求。
她抬起手,掌心出現一粒小小的白色藥丸,道“若你信我,就把這個吃了,我自會保你平安”
這是她答應司命的,現在她做了,一命換一命,以後誰也不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