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是下界此番動蕩驚動了天界,也有人說那狠角色是天界千百年來的在逃犯,最後天界派仙將下界整治。一場大戰後,剿滅了天命軍,又滅了那個狠角色。”
小久長長舒了口氣。
“可後來天界召仙將回去受賞,那仙將卻棄了仙位執意留在凡間。”
“天上不好嗎?那位仙將現在在哪呢?”小久又疑惑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想不到事過六百年,穹頂山一戰竟然還為世人傳頌。
想他薑向無當年留在凡間,四處飄蕩了幾百年,直到幾十年前帶回了大弟子忍冬,原本是想交由現任掌門陶翕收入門下,卻被陶翕認出仙身,留他做副掌門,薑向無心想左右在這裡能白吃白喝,還有徒弟伺候,豈不是美事一樁,於是便心安理得地留了下來。
“這個我也不知。可能”
全正話還未說完,薑向無便推開廚房大門跨了進去。
全正忙躬身道:“見過師傅。”
小久也像模像樣跟全正學著,鞠了個大躬道:“見過薑副掌門。”
薑向無道:“老四,誰跟你說那狠角色被滅了?”
一邊說一邊順手拿了個熱氣騰騰的饅頭,一邊用手尖著一便放在嘴邊吹起,吹了兩口便大口咬下,瞧見一旁的燒雞,又伸長手撕了隻燒雞腿,放在鼻子下使勁兒一聞,倏得眸光一閃。
——大師傅廚藝見長啊!
這時小久驚呼道:“還活著!那他在哪?!”
薑向無蹲到小久麵前故作玄虛道:“是啊,說不定 ”他頓了一頓,臉上壞笑,作狀嚇唬
小久道:“就藏在這攬生閣裡呢。”
小久嚇得趕忙躲到全正身後。
當年夥同瘋皇攻破攬勝閣的人,其實是個墮仙,大戰之後落敗而逃,由於身負重傷,即便逃走也是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所以天界就認定此禍害已死,萬事大吉。
這時全正對薑向無道:“對了師傅,扶笙師姐出山了,走前交待我告訴您新釀的酒,放在小涼亭底下的酒窖裡了。”
扶笙是薑向無座下唯一一個女弟子,排行第二,釀得一手好酒。其弟扶玉是薑向無的三弟子,醫術了得。
薑向無邊吃邊應道:“曉得了。”
“還有…”全正遲疑道:“師傅昨日喝酒是不是帶上了執語。”
薑向無又撕下一隻雞腿,邊啃邊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蘇執語是薑向無最小的的弟子,排行第五,擅書法,通音律,酒量極差,薑向無三五不時地拉上他一起喝酒,美其名曰傳道授業,要幫他練練酒量。
“昨夜他房裡一直空著。”
“可能夜裡跑到哪去撒酒瘋了,待會我去山裡遛彎時順便找找他。”說完,薑向無低頭揉著小久的頭道:“小久,以後想聽攬生閣的故事來找我,我講得可比你師兄精彩多了。”
言畢,一抹嘴,洗乾淨手便出了廚房。
“師傅慢走。”全正說完低頭看到一地被啃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肉渣渣的雞骨,心中暗讚:師傅真是一身的本事啊!
隨後全正似是想起了什麼,邊追出去邊喊道:“等等師傅!師姐說那酒不可多喝”
薑向無早已不見了蹤影。
而小久,摸著自己油乎乎的頭頂,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怎麼一股燒雞味兒?
蘇執語最喜歡小動物,可家教甚嚴,從小不許他接近,被教導修行之人當嚴於克己,他隻得乖乖循著長輩們的意思。可穹頂天山裡各式各樣的飛禽走獸讓他喜歡的不得了。蘇執語每次喝過酒,發起酒瘋來,就愛跑到後山裡去捉山中動物的幼崽,又不敢帶回攬生閣,每次被人找到時都是摟著彆家的崽在山中哪處睡著。
薑向無取了酒就來到後山尋人,找了半個時辰,果不其然,在一處小山洞裡找到了抱著隻小白虎熟睡的蘇執語,薑向無走過去輕踢他屁股兩下,沒反應。
便大聲呼道:“執語,你爹爹又來看你了。”
蘇執語一聽爹爹二字,趕緊睜開雙眼,瞬間清醒了大半分,低頭看著懷裡的白虎就知道他又乾了蠢事。
薑向無仔細瞧了瞧他懷中的小白虎,見它周身仙氣縈繞,竟然是頭靈虎,想來又是天上哪家仙君的坐騎在凡間欠下的風流債。又見蘇執語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忍俊不禁道:“你這麼喜歡,抱回去養著不就成了。”
蘇執語一聽薑向無這麼說,心中欣喜萬分,不禁麵露喜色,可想到家中長輩昔日的教誨,又收了笑糾著眉道:“弟子不喜歡,一點酒水就亂了心智,還請師傅責罰。”
薑向無心中無奈,想這小徒弟跟了他幾年,竟沒學到他半分耍無賴的精髓,搖首道:“算了算了,那你就從哪撿的送回哪去,送完回閣裡待著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山洞,薑向無抬眼望去。
風情日暖,是個適合飲酒的好日子。便徑直去了山側的湖邊。又尋了塊好地方,靠坐在岸旁的槐樹下,一副閒雅姿態望著平靜的湖麵。
樹下的薑向無眉眼清澈,眼尾微微下垂,右眼尾一顆淚痣點綴,看上去甚是無辜。偶爾有風吹過自發冠垂下的如墨長發,如雲飄逸。
遠遠望去,與那波瀾不驚的湖相得益彰,成了這山中一副無人可見的景色。
穹頂天者一方水土滋潤了山中無數山野精怪,單說此刻薑向無身後所靠的古槐,內丹已然成型,再有些年月,也該能化成人形了。
而這顆槐樹打薑向無初次在這後山看湖時就立在湖邊,陪著薑向無看了十三年的湖。每逢花期,薑向無還會摘些槐花回去讓老二給他做槐花釀,說來也受了這古槐不少恩惠。
若他日古槐成形,叫他收入門中做弟子也是不錯的。
一邊想著,薑向無一邊掏出懷中的酒,抬手劈去封土。甘醇的酒香便順著壺口四散開來。
淺嘗一口,味道口感極佳,於是他索性將一整壺都咕嘟了下去。
酒喝罷,便倚在樹上繼續懶洋洋地賞湖。
看著看著,不知是起的太早困意尚未儘消,還是酒勁上頭,他竟靠在樹下睡著了。
八月正午的日頭正是灼熱刺眼,他隻睡了一會,便被曬得煩了,迷迷糊糊欲翻身避開日光,卻被一方清涼的樹蔭罩住。
枝上純白的槐花落了數朵,悉數掉在薑向無身上。
伴著淡淡的槐花香,他又昏昏睡了過去。
又是幾個時辰過去,天色漸入黃昏,滿樹純白的槐花被日落時分的餘暉鍍上一層金黃,看上去甚是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