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在心中唏噓:“這仙鶴還不如他在凡間見識的大白鵝,那大白鵝好歹也算得上村頭一霸,見了誰都敢抻著脖子往上鉗,哪像它這般膽小如鼠。”
於是他拎著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房內散發著木屋獨有的清香氣息,一切布置從簡,和院子的風格一般無二,也和風逸的清冷氣質一般無二。
薑向無一進屋,便看到風逸正立足於窗前的書桌上練字。
他便將酒放到木屋中央的圓桌上,走到風逸身旁道:“聽聞風逸兄寫得一手好字,卻也時時刻刻不忘磨練筆鋒,當真叫人佩服。”
風逸卻放下筆,將寫好字的宣紙折好,淡淡道:“承蒙薑兄謬讚,好字談不上,隻是還看得過去罷了。”
薑向無本想趁機一睹風逸筆下風采,可眼下看出他不想給人看,便也不自討沒趣,轉身坐到了圓桌邊。
薑向無:“還是風逸兄為人過謙。不說這個,聽說這微花釀是天界最好的酒,我便去求了幾壇來。你我邊和邊聊。”
風逸:“醉裡論道,此般閒情逸致,甚好。”
薑向無心塞,他是來泡人的,鬼他神的醉裡論道。
於是風逸將疊好的宣紙收入一旁的精致木箱裡,上好鎖,坐薑向無對麵,拿起桌上的一壺微花釀,打開塞子,放在鼻尖聞上一聞,微笑道:“卻是好酒,我已有些年頭沒嘗過了。”
於是兩人一邊喝酒,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薑向無故意拋了幾個前幾日在天書典籍中看到的小問題,風逸便一本正經地答給他。但當薑向無想要問些關於風逸自身的事時,風逸要麼不痛不癢地回上幾句,要麼隻淺笑不語。
而薑向無隻要一看到風逸那雙不醉也微醺的笑眼,便莫名地忘了下文,隻顧著往嘴裡灌酒。
兩人喝得酒隻剩一壺時,薑向無拿起那最後一壺酒,想要給風逸再斟上一杯,風逸卻將手擋在杯口。
薑向無心下了然,便將酒放到了一邊。
因為前麵喝得急,這會他開始覺得有些暈乎,索性伏在桌上,抬手擺弄著空酒壺。
半晌,他開口懶懶問道:“風逸兄是不喜飲酒嗎?”
風逸道:“恰恰相反,我很喜歡。”
薑向無又問道:“那為何不再喝了?”
風逸悠悠道:“花看半開,酒飲微醺。這微花醉,便是如此。”
薑向無卻無視他所說的,抬手拿過那最後一壺微花醉,欲一飲而儘,卻被風逸抬手奪了過去。
風逸:“薑兄,你醉了,莫要再喝了。”
薑向無聞言,抬手支腮看向風逸,竟瞧見風逸膚白如雪的麵頰不知何時染上了兩抹醉紅。眼中也似浸了泉水一般溫潤透亮。
而薑向無喝醉了酒,目光渙散,看風逸的眼神也變得如同懵懂孩童一般純真如玉,這讓風逸看後,不經意間唇角微揚。
這一笑,落在薑向無心上,勝卻人間美景無數。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好看的人呢?
他一定是醉了,不然他怎麼會覺得風逸如此這般的迷人。
薑向無哂笑道:“是吧,我醉了。”
說完,他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待到百年之後,他才明白,那日小木屋中令他沉醉不已的,並非美酒,而是眼前,那安然淺笑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