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VIP】(1 / 2)

國子監裡,小報被寒門太學生們相互傳閱,不知寒了多少心。

連明徹夜不成眠,窗前殘月笑人顛。

小青盞,憶當年,經書翻儘,欲爭人先。

而如今,殷勤獻,夜半驚覺,人事儘遷。

同樣徹夜不眠的還有郭富三,他招來得意門生,茶盞碎儘,滿地殘瓷,他斥道:“誰寫的?誰讓你們擅自作主的?”

……

而真正的造事者,夜裡睡得甚是香甜,夢見橘子竟會釣魚,魚竿一甩,鉤起了好大一口破鐵鍋。

翌日,喬時為早早醒來,與娘親一起蒸了兩屜蒸糕,仔細裝入食盒中,帶去了國子監。

午膳時,回到齋舍,他擺出食盒,將蒸糕分與趙宕舉品嘗。

“小安,你果真會做蒸糕。”趙宕舉卷起衣袖,取了一塊,大口品嘗,連呼“好吃”。

又言,“我家吉吉與你同歲,整日隻會呼我‘抱抱,抱抱’……小安,你真是了得。”

喬時為是個促狹鬼,追問道:“趙小墨,你家還有個弟弟?或是妹妹?”

“好你個喬小安,又在打趣我老爹。”趙宕舉輕推了一把喬時為,笑著解釋道,“吉吉是我大侄兒。”

說起老爹,趙宕舉引出話題道:“誒,小安,你讀過太學館裡傳的那份小報了嗎?”

“讀過。”

趙宕舉湊近,低聲道:“老爹推測,這則短文並非出自世家子之手。”

“果真?”

“且聽我與你細說。”趙宕舉學著父親的舉止,指沾茶水,在食案上寫下幾句話。

其中有“一間茅屋十年書,終究種水聊買田”。

又有“一渠六河銀波裡,古今何時見凡鱗?”

這“一渠六河”指的是大梁皇城的護城河。

趙宕舉接著說道:“老爹說,短文攏共不過百十個字,卻字字誅心,尋常世家子未經其苦,豈知這些痛點下刀最傷人?而某幾個聰慧過人的世家子,又豈會愚蠢到寫這樣的文章?”

石落驚池魚,喬時為眼睛瞪得溜圓:“祭酒大人這般厲害……”

趙宕舉點點頭,道:“老爹說,此事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拿著蒲扇煽爐子……”

“他昨夜讀了好幾遍那則小報,先是熱淚灑青衫,拉著娘親燈下憶往昔。半夜三更又爬起來,非要熱一壺酒,與夜交飲……老爹暢想著,若有一日,能與這位高人‘一葉孤舟釣湖光,兩盞濁酒聊平生’,該是何等幸事。”趙宕舉把他爹那點事全抖落出來,道,“我娘笑話他,說臆症都沒他這般癲。”

食案下,喬時為食指打圈圈,有一種被看透、又沒全被看透的感覺。

他隻好連連點頭:“有理,甚是有理。”

……

燈輝如罩人影動,絲竹不絕杯莫停。

夜色酒樓,正是酒客傾吐心聲的時候。

正值月十五,官員脫了官袍,學子換了常裝,在這裡,人人皆是酒客。

高懸帷幔下,一層層,一桌桌,一壇壇。

喝得豪氣些的,省去了煮酒的繁瑣,踩著長凳扛著酒缸舉著大瓷碗,一飲而儘。

喝得文氣些的,叫小二取幾個生雞子,酒爐火不停,打入雞子攪勻,再投些薑絲,名曰“金絲酒”。

囊中羞澀的,便沒那麼多講究了,少點些菜,多喝些酒。

不管如何喝的,喝到午夜都已醉醺醺。

忽而樓中一聲瓷碎,不知是誰怒摔了酒盞,四座起身張望。

酒氣長膽氣,膽氣催豪氣,那人推開碗碟,站上酒桌,呼道:“吾,一耕讀子弟。”

“吾不知背了多少書,贏了多少人,才背著同窗的歆羨,入京求學……求學極不易,囊中少銀錢,偶有飲酒也須精打細算。”學子說得愈發激動,兩眼淚清流,道,“我欲秉才入官,求一份安頓,原來這份念想在世族看來竟如此不體麵,一紙稱吾讀書隻為多買田!”

他從懷中掏出小報,肆意地嚎讀著那句“一間茅屋十年書,終究種水聊買田”。

學子質問道:“難道吾等就不配‘與群賢同行,曆金門玉堂’?”

一誦驚人,撫掌如雷。

“說得好!”

又有人站出來附和道:“吾等讀的是‘學而優則仕’的聖賢書,不是名門望族的累世藏書,吾等手中執筆,欲寫何文何字難道還要受人管教不成?”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浪人”趁酒直抒胸意,無不敢言。

“故究竟是何人在包庇、縱容世家子竊用寒門子的文章?又是誰堵了吾等的求學路?”

“朝廷所頒‘天下一家,不問東西南北之人,惟才是擇’,究竟是真是假?”

話題引到國子監,又高於國子監,有人提到郭富三,又不止郭富三。

酒樓裡不止寒門酒客,亦有不少得利者,他們偷摸差人去南衙報案,假說酒樓有人在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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