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不願意,當即道:“我願跟在先生身邊做學問,不去那格物學院。”
鄭楷也跟著說:“是啊,我們都是先生的弟子——”
宋濂擺了擺手,打斷了鄭楷的話:“三人行,必有我師。格物學院學問高深莫測,有未知之境,對你們窮理未必有壞處。再說了,我教不了你們多久了,一旦我死,誰來幫襯你們?現如今顧正臣好不容易有求於我,若不趁機將你們送出去,豈不是錯失良機?”
張培回道:“在臨來之前家主吩咐過,宋師所請,皆可先行答應。這事,想來沒問題。”
宋濂哈哈笑了笑,對方孝孺等人道:“顧正臣的儒家學問雖是不精深,可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一個改變了句容、泉州府、遼東的人物,當你們的先生綽綽有餘。他是對的,學問這東西,不能隻是學與問,還需要用之於世,用之於民。恰恰,格物學院教導的就是學問的應用。”
鄭楷眼底滿是憂慮:“弟子還是想留在先生身邊。”
方孝孺點頭,表示自己也一樣。
誰都清楚,宋濂老了,雖說致仕回來之後,沒那麼多煩心事、政務事,身體好了一些,可畢竟上了年紀,大小病症接踵而來,他能再熬兩三年就謝天謝地了。
先生有再造之恩,這些當弟子的就應該給他送終。若此時去了格物學院,隔著八百多裡路,宋濂走了也不可能及時得知消息。
宋濂並不介意這些,生來死去,一切成空,有沒有弟子在身邊並不要緊,真正重要的是,弟子能不能為朝廷所用,平生學問能不能傳下去。
宋濂寫了簡短的書信給顧正臣與朱標,然後開始寫一封書信給朝廷。這是宋濂致仕之後,第一次公開論述政事,以儒學與格物學院的糾紛為切入點。
參與政務,議論朝事,並不是宋濂所想,但東宮太子都來信了,那就等同於奉命而為。
這種事,皇帝必然是知情的。
顯然,不隻是顧正臣希望給格物學院正名,還是太子與皇帝!
既然如此,那就奮筆疾書吧。
書信成,印落。
張培收好書信之後,對宋濂道:“今年帝慶節時,或許是先生與宋師見麵之時,萬望宋師保重。”
宋濂謝過,看著張培打馬而去,對鄭楷、方孝孺道:“去吧,召集所有弟子,準備下,一個月之後,悉數北上金陵,入格物學院。”
鄭楷知道宋濂拿定主意後很難更改,隻好答應下來。
方孝孺雖有無數不舍,但平心而論,能跟著如今盛名之下的顧正臣修習學問,倒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金陵。
朱元璋密令徐達前往北平、鄧愈前往山西,調邊軍十萬南下,並命湖廣、江西、四川、河南、山東等地衛所十萬之兵,以訓練的名義朝京師集結。
一片緊張的戰爭準備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為無論是官場還是民間,都在關注東宮與顧家即將到來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