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正在閱覽《六韜》,聽聞動靜,見顧正臣來了,連忙將書放在石桌上,起身拱手:“顧神醫。”
顧正臣還禮:“沐都督同知。”
“你去安排下早膳。”
沐英對管家謝芳吩咐,然後拉著顧正臣坐下,帶著幾分歉意:“一早就來邀請,實在是因相見恨晚……”
顧正臣直白地說:“確定不是怕我反悔不教?”
沐英有些鬱悶,你這也太直接了吧。
讀書人不都是花花腸子,彎彎繞繞一個金陵城才開始說正事,你小子是不是讀書人,咋不按套路說話。
顧正臣拿起桌上的《六韜》,隨意翻看,念道:“軍中有大勇、敢死樂傷者,聚為一卒,名曰冒將之士;有勃氣壯勇暴強者,聚為一卒,名曰陷陣之士;有學於奇正、長劍、稠弧,接武齊列者,聚為一卒,名曰銳騎之士……”
沐英聽得連連點頭,看著沉思的顧正臣:“你也懂兵法?”
“不懂。”
顧正臣乾脆利索地回答。
沐英有些鬱悶,不懂你念“練士十二卒”乾嘛,害我以為遇到了奇才。
顧正臣放下《六韜》,皺眉說:“我雖不懂兵法,但覺得強軍之路,隻靠這練士十二卒,這《六韜》遠遠不夠。”
沐英眼神一亮,起身施禮:“還請先生教導。”
不恥下問,善於學習,這恐怕是沐英不可多得的優勢。
顧正臣不敢受禮,避開之後,走向訓武場,指著遠處的草人說:“我心中的強軍,譬如弓弩,可以居在遠處,消滅一切來犯之敵!若弓弩不能擔此重任,那就應該用火銃,火炮。”
沐英聽聞,目光中有些失望:“火炮笨重,不利急行。火銃擊殺緩慢,一擊之後敵人已近,無力還擊。”
顧正臣站在弓前,伸手摘下,入手微沉,弓身長三尺,弦長二尺三寸,抽出了三根箭,一次性搭弓弦上,對準南麵一個草人:“火炮笨重,你就不知道造點小型火炮,可以一個人扛著走的?火銃擊殺慢,你就沒想過,弓一次可以射一支箭,也可以射三支箭,就像這樣……”
“嗯?”
“我去!”
顧正臣深呼吸,再次拉動弓弦,弓弦隻微微動了動,連個像樣的弧度都沒有……
沐英看著臉漲得通紅的顧正臣,小心翼翼地說:“那什麼,你拿的是二石五鬥的弓,要不試試那一把一石的……”
五戎識趣地遞上去一把弓。
顧正臣重新搭箭:“弓能一箭三矢……我……靠……”
該死!
古代的弓這也太費力氣了,你妹啊,這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沐英看向五戎:“給他拿把五鬥的弓。”
五戎苦著臉:“咱府上沒五鬥的大弓,要不把小少爺那把一鬥小弓給他拿來?”
沐英想了想也是,就顧正臣這體質,也隻能用兒子的弓了。
不久之後,不滿六歲的沐晟哇哇大哭,娘親啊,有人搶我的弓……
顧正臣終於拉開了弓,一箭三矢,結果一根箭都沒飛出十步遠,還有兩根直接掉在了腳前麵,看得沐英、五戎目瞪口呆,你這箭法,想說好,我們都找不出來詞啊。
沐英心思急轉,上前誇讚:“顧神醫這射箭的姿態,還真是不同凡響……”
顧正臣咬牙切齒。
古代的武將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這雙臂若沒有一兩百斤的力氣,連個弓都拉不動。像自己這體格,也就隻配和六歲的孩子玩一樣的弓……
沐英看著地上零落的三根箭,一道閃電劃過腦海,頓時明白過來,激動地伸出手抓著顧正臣的肩膀,搖晃著說:“你,你的意思是說,火銃可以製造為三個孔,一次發射三個孔的鐵石?是啊,我怎沒想到這一點,若當真可行,火銃作戰大有可為啊!”
“疼,疼……”
顧正臣感覺肩膀似乎被兩隻鐵鉗給抓住,自己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再這樣搖下去,自己胳膊都要廢了。
“住手!”
一聲清亮地聲音傳出。
沐英回頭看去,不由地瞪大眼,連忙上前行禮。顧正臣直抽冷氣,胳膊很疼,估計是被捏淤青了。
來人緊走兩步,到沐英近前低聲說:“你我無須多禮,今日我是奉父皇的命而來,莫要泄露身份。”
沐英連連點頭,看來陛下對起死回生的神通還是很重視,要不然也不會派太子親自前來。
“你就是顧正臣?”
朱標上前,來回打量。
顧正臣痛得很,顧不得其他,開口就是:“你又是誰?”
沐英剛想說不得無禮,朱標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我叫朱大郎。”
“大郎?”
顧正臣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一個躺在床上姓武的男人,旁邊還有一個端著湯藥的美女子,正柔聲細語:“該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