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走入房中,看著愣愣出神的林四時,什麼都沒,打開箱子收拾行囊,將家中僅存的兩貫錢塞了進去,遞給林四時:“夫君,家裡有我,我會照顧好阿娘。”
林四時渙散的目光緩緩凝聚,看著眼前的行囊,問:“你這是?”
林氏坐在一旁,雙眼泛著淚光:“你被傳喚至縣衙,回來之後就魂不守舍,今日又陪阿娘了許久,似是在交代後事。我雖是個粗人,也知出了大事,夫君拿著包裹去逃命吧,等風聲過了,再回來探望阿娘。”
林四時接過行囊,斜挎在肩膀上,緊走兩步至門口,雙手抓著門,內心掙紮不已。
“慧娘,我逃之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林四時轉過身,從懷中取出錢袋子,丟了過去:“把這些錢還給縣太爺,就我不敢從命。”
慧娘看著砸在床上的錢袋子,又看向林四時,起身道:“那夫君多保重!”
林四時點頭,拉開門便走了出去。
明月當空,馬蹄聲脆。
句容縣城打開城門,一騎進入城中,直奔縣衙。
張培進入二堂,至近前,低聲對顧正臣耳語幾句,然後拿出一封信。
顧正臣笑了笑:“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張培離開後,顧正臣打開朱標的信,撲麵而來的是喜悅之情。
老朱開始放權給朱標了,雖然隻是一些事務,隻是一些提議權,但“參議政務”本身就是一種權力。
顧正臣清楚,老朱的地位無人可撼動,朱大郎也無意去撼動。
朱大郎話語權的增加,這對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借助朱標這個中間人,將一些話傳入朱元璋耳鄭
能不能影響朱元璋的性格、判斷與心思很難,但影響朱標的思想與認知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隻要朱標堅持每做仰臥起坐,俯臥撐,強身健體,隻要他處理好與老朱之間的關係,不玩心理自殘,想來不會隻活到三十六歲。
翌日一早,點卯之後,顧正臣以查案為由,帶張培、姚鎮、張亮、韓強四人離開縣衙,直奔賀莊而去。
句容,郭家。
郭昇聽到顧正臣前往賀莊的消息,連忙走向後院。
亭閣之中,郭典、郭善正在對弈。
秋高氣爽,白雲蒼狗,正是愜意時。
郭善落下白子,看了一眼出現在郭典身後的郭昇,笑道:“看來,咱們這位知縣又有新動靜了。”
郭典捏著一枚黑子,敲了敲石桌:“何事?”
郭昇至棋盤一側,躬身道:“父親,二叔,剛剛得到消息,顧知縣出了城,看其方向,是朝著賀莊而去。”
郭典落子,目光微冷:“這個知縣,還真是一條瘋狗,咬了郭傑,郭寶寶,現在還想跑去賀莊繼續咬人,他就不怕牙齒受不了?”
郭善擱下一枚棋子,撿起幾枚黑子:“隨他去就是。”
郭昇清了清嗓子,臉色凝重地:“聽知縣找耆老打探武城山猛虎一事,昨日又有林四時進入縣衙,猜測他很可能會進入武城山。”
“進入武城山?”
郭典止住落子的手,起身看著郭昇:“武城山裡有虎豹,他有這個膽量?”
郭昇不確定。
郭善將一旁的拐杖交給郭典,嚴肅地:“大哥,顧知縣不同於尋常之人,此人年輕氣盛,未必不敢闖武城山,一旦他進去,那我們……”
郭典走至欄杆處,拐杖重重搗練,哼了一聲:“此人手伸得有些長了,若死在縣衙,朝廷必會懷疑,深入調查之下,我們很難不被牽涉。可他若死在虎豹之口,嗬嗬,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郭善跟在一旁,笑道:“大哥,若是知縣發現了山裡的秘密,可不能容他活著離開。”
郭典微微點零頭,冷冷地:“放心吧,他若發現了,虎豹也就到了。句容沒幾個人敢入深山,就那幾個衙役,嗬嗬,不堪一擊!”
顧正臣一行人前往賀莊,途中轉道柘溪,楊亮、姚鎮找尋林四時,隻帶來了林氏慧娘。
慧娘將錢袋子高舉:“四時他昨晚已離家出走,臨走之前將此物交還縣太爺。”
顧正臣拉開簾子,看了看不遠處指指點點的村民,目光落在慧娘手中的錢袋上,尋思一番,命姚鎮收回錢袋,平和地:“本官隻是想讓林四時引路武城山,他既然不願意,那就作罷。他非為犯人,用不著東躲西藏,我們走吧。”
慧娘謝過,目送顧正臣一行人離開。
武城山,南麓。
一個頭戴蓑笠,身背豹韜箭袋,手握長弓的人端坐在一塊大石之上,腰間掛著葫蘆,一旁擱著三股叉。
官道之上,馬蹄聲起,掀起滾滾煙塵。
蓑笠微抬,一雙獵饒目光緩緩看去,瞳孔微凝,震驚地喊道:“這是——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