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實在沒人可派了,便臨時將孫二口調入縣衙當衙役,將一乾吏員換了衙役服,逮捕郭寶寶在句容縣城內的家人,同時搜家。
句容郭家。
郭昇急得直跺腳,看著還在悠閒下棋的郭典、郭善,喊道:“父親,二叔,葛山人認罪了,將郭六給咬了出來,縣衙派了大批衙役,用不了多久,郭六、郭梁等人都會被抓!”
郭典手執白子,側頭看向郭昇:“我們現在能如何?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人能阻攔。郭六被抓,是他活該!在顧正臣入山之前,我們就已經告訴了郭六,命郭百斤連夜轉移,離開武城山,留顧正臣一個空的礦山!”
“可郭六如何做的?他根本就沒聽我們的安排!以為顧正臣雖然找了一些京軍,不足為慮,還命令郭百斤將顧正臣徹底留在山裡,偽造成猛虎吃人現場!結果呢,現如今郭百斤一乾人被抓,連山中老虎都抬了出來!現如今顧正臣又抓了郭寶寶、葛山人,局勢已不可收拾!”
郭昇急切地喊道:“父親,六叔一旦被抓,我們可就危險了啊。當年族內生意出現分歧,他堅持做石灰生意,而我們要做的可是另一門生意,因為族人支持,我們分走了他大量礦工,兩年多來,他沒少抱怨,若他落網,心灰意冷之下,怪我們沒齊心,一旦……”
啪!
黑子落在棋盤之上。
郭善微微抬起頭,看著不安的郭昇,淡淡地說:“越是危急關頭,越要保持冷靜,哪怕是衙役到了麵前,也不能失了分寸。”
郭昇已感覺大禍臨頭,如何能穩得住。
此時管家跑了過來,急慌慌地說:“郭寶寶挨了杖刑,又有多人指認,他已承認一乾罪行。知縣已下令逮捕郭寶寶家眷,搜查查找物證。”
郭典沒了下棋的心思,拿起拐杖,站起身來咬牙道:“這個顧知縣,還真是雷厲風行,動作神速!看得出來,他想要刨根到底,將所有人都給處置了。”
郭善走在郭典一旁,平和地說:“顧正臣此人雖然年輕,確實有些手段與能力。隻是大哥,老六這些年越發難控製,八年前與我們大鬨一場去了賀莊,若不是石灰生意,他與我們早就斷了走動。三年前,勸他見好就收,他又一次反對族內安排,堅持將石灰生意做下去。”
“現如今想要除掉顧正臣,反被咬一口,落得一個血本無歸,不僅郭百斤等一乾人被抓,就連葛山人、郭寶寶等人也被抓,現在他已自身難保,甚至可能會牽連到咱們,是時候斷臂求生了,再猶豫下去,咱們都會被拖下水。”
郭典仰頭看著藍天白雲,這是個好天氣,可惜人不作美。
“送老六走吧,宗族利益麵前,顧不得兄弟親情了。”
郭典下了決斷。
郭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不久之後,三隻信鴿飛出郭家大院。
賀莊。
郭六家中突起大火,火勢衝天,等到楊亮帶衙役趕到時,整個宅院都已是火海,房屋倒塌,哭喊聲一片。
顧正臣聽聞消息,不顧辛勞,再次至賀莊勘察。
郭六並沒有死在火海之中,而是投井而亡,被人打撈了出來,驗明正身,是郭六無疑。
井旁邊,還有一把帶血的刀。
郭六的妻子、小妾都死了,包括郭六的三個兒子,皆葬身火海,唯有郭六兩個尚未成年的孫子還活著。
顧正臣看著一具具屍體有些心寒,這些屍體沒有一具是朝著門口方向,顯然他們在火起時,人已經被殺。
“郭六的心腸也太狠了吧?”
楊亮難以置信。
顧正臣眼神冰冷,看著燒焦的屍體,強忍著胃中不適:“郭六上了年紀,怎麼可能殺得了這麼多人?再說了,若真是郭六所殺,那他應該死在火海之中,而不是投井!很顯然,有人希望我們看到郭六已死,而不是麵對一具具麵目全非的屍體,猜測郭六是否瞞天過海,還活在其他地方!”
楊亮驚愕不已:“縣尊的意思是,有人在滅口?”
顧正臣走向井邊,看著死去的郭六,這個人死了,通往幕後的線索與證據鏈就徹底斷了。
“這把刀,沒有人碰過吧?”
顧正臣凝眸,盯著血刀問。
楊亮問過周圍之人,紛紛搖頭,便說:“當時隻顧著救火,打撈郭六,火勢剛滅,縣尊就到了,這鋼刀沒人取過,就丟在此處。”
顧正臣低頭沉思,旋即眼神一亮:“逮捕郭六家所有人,無論男女,一個不能少,全都送至縣衙,本官要驗看殺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