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趕至華蓋殿外,張煥攔了下來。
殿內傳出了笑聲,爽朗開懷。
毛驤眼神一亮,拉著張煥至一旁詢問:“今日上位心情大好,可有什麼好事?”
張煥見是毛驤,也沒隱瞞:“胡相在殿內陪著上位,說起朵思麻、朵甘思邊界之事,那裡的鎮守鎖南兀派時辰前來金陵,希望朝廷給印以護持當地,上位心情大好,正討論要將鎖南兀從朵甘衛指揮僉事升為指揮同知。”
毛驤麵露笑意:“自洪武三年,烏斯藏的帕木竹巴第悉釋迦堅讚遣使入朝請封以來,烏斯藏、朵甘等地大小僧俗首領不斷前來金陵,一些佛寺紛紛派遣了使臣前來,乞降戶寺,朵甘、烏斯藏就此平定,倒是了去上位一樁心事。”
張煥重重點頭,問:“你此番前來,是為何事求見?”
毛驤拿出了一份畫軸,輕聲說:“檢校發現山陽張和已入金陵,特送來消息……”
華蓋殿內。
胡惟庸恭謹地稱讚:“朵甘、烏斯藏各大首領紛紛臣服,派人乞降,全賴陛下謀略得當。三年前,提出‘為官者,務遵朝廷之法,撫安一方;為僧者,務敦化導之誠,率民為善,以共樂太平’之策,烏斯藏、朵甘各地僧俗首領擁護與支持,這才有了今日絡繹不絕前來金陵臣服景象。”
朱元璋心情舒暢,站在一張輿圖之前,點頭道:“朵甘、烏斯藏之地能臣服,讓西南壓力驟然降低。雲南險僻,有梁王固守,封鎖要道,即使如此,他們依舊克服千難萬險前來乞降稱臣,可見其用意已堅。”
胡惟庸指向雲南方向:“陛下,川蜀之地已於四年時克取,大夏早已灰飛煙滅。然這雲南一地,梁王割據,此人奉北方的元朝為正朔,不聽天命,如今朵甘、烏斯藏臣服,切斷了梁王西退之路,廣西已駐有衛所,自四川、廣西可兩路進取雲南,西南不平,始終是個問題。”
朱元璋看向輿圖中的西南方向,默然沉思。
朵甘、烏斯藏之所以臣服大明,從根源上來說,是因為大明切斷了烏斯藏、朵甘與元廷之間的關鍵要道:
河西走廊!
西征奪取了這一條關鍵走廊,明軍控製西北一線,烏斯藏、朵甘想要再與元廷取得聯係就太難了。
失去了元廷庇護,明軍又控製著河西地帶,隨時可能窺向高原,烏斯藏、朵甘的僧俗首領他們都精明得很,看得出來元廷不行,是時候改換門庭,這才有了一批批人前來臣服。
哪裡有什麼謀略得當,哪裡有什麼煌煌天威,不過是大明軍隊的兵鋒讓他們不得不選擇這一條路罷了。
倒是雲南的梁王,依仗著天險地利,始終不願臣服,對這種的敵人,隻能痛下殺手!
隻是!
朱元璋將目光投向西北,正北與東北方向。
隻是,分身乏術!
朱元璋也有自己的無奈與痛苦,雖說明軍威武,占領了諸多地方,但此時的明軍主力都在北麵,一是要防備東北的納哈出,二是要防備北麵與西北的元廷主力。
尤其是洪武五年,徐達輸給了王保保與賀宗哲,明軍損失慘重,眼下除了轉入防守狀態已再難出關,分不出大軍征討梁王。
王保保!
朱元璋暗暗有些頭疼,若非此人竭力保住元朝命脈,自己何愁抽不出身收拾梁王!
“偏安一隅,不足掛齒。待穩固北方一線之後,再圖謀雲南。”
朱元璋不得不妥協。
胡惟庸見朱元璋情緒似有些低落,轉而道:“陛下,魏國公出征在外日久,統率重兵在邊關,親自部署衛所兵力,調和諸將,定是辛勞,臣以為,冬日臨近,元廷定也會選擇在此時休養,應將一乾將領,召回金陵好好慰勞一二。”
朱元璋眉頭微皺。
胡惟庸的話看似誇讚徐達勞苦功高,可暗中卻在遞刀子。什麼統率重兵,親自部署兵力,調和諸將,組合在一起就是:
徐達在外麵說一不二,若有二心,頃刻之間大軍將不姓朱,是時候喊回金陵敲打敲打,免得他學習老趙家,找個地就換一身黃色的衣服穿穿。
朱元璋嘴角帶笑:“胡愛卿說得極是,冬日酷寒,將領在外日久,是該回來休息休息了,朕改日便發書信,讓魏國公等將在落第一場雪前回來。”
胡惟庸連連點頭,又開始換了話題,總能說中朱元璋的心思。
待胡惟庸退走之後,朱元璋坐在桌案後,目光看著大殿門口,緩緩地喃語道:“此人,果是用了心思……”
內侍走來稟告。
毛驤入殿行禮,將一份卷軸遞了上前:“陛下,張和入京了,這是檢校傳來的情報。”
朱元璋接過卷軸,展開看去,看著畫作之中的張和站在船頭,似是滿腹心事,很是憂愁,不由皺眉問:“他有何事,朕請他入京為官,還苦巴巴著個臉,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