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是一個真心為百姓做事的人,他許多政策(非全部)都體現出了對百姓的友好。而地方知縣,往往被人稱之為父母官,地方上的百姓就是知縣的孩子,父母為孩子做事,有什麼不可?
為百姓做事,這種話在大明,可以去做,但羞於啟齒,說出來似乎掉了身份。
“錢穀”、“刑名”、“教化”、“治安”,這些都是知縣的職責,除了錢穀納稅是服務於朝廷財政外,哪個不是為了服務於當地百姓的?
刑名是為了百姓是申冤,平息百姓怨恨,教化是為了百姓明禮儀廉恥孝悌,治安是為了百姓有個安穩的日子,不受盜匪侵擾。
這都是寫在職責之上的事,緣何就不能宣之於口?
顧正臣又不是喊一嗓子“全心全意為百姓服務”,隻是說一句“為百姓做事”,這都不能說了?
找來周茂、楊亮問了一嗓子,果然,這兩個家夥感覺顧正臣得了失心瘋,為百姓做事怎麼能直接說出來,大家心知肚明就夠了,公然說出來,不合適。
老百姓還知道喊一句為草民做主,知縣就不能喊一句為百姓做事,這個輿論場著實令人看不穿。直至駱韶說了句:
為百姓做事,那當官為吏的成了什麼?
是奴婢。
咱們是官吏,高人一等,不是低人一等,怎麼能喊出這樣的口號?
顧正臣無奈,為了照顧這群人的感受,大筆一揮,將“為百姓做事”改成了“為百姓謀福祉”,這下所有人不反對了。
為百姓謀福祉,這是父母官應該做的事,是官,是身份,是地位,也體現出了官吏的職責與神聖使命,顯得高大上……
就在顧正臣審閱文稿,思考如何對縣衙胥吏、衙役進行第一次思想政治教育的時候,顧誠、胡恒財等人在金陵完成了貨物交割。
劉倩兒掀開簾子,看著熱鬨的景象,連日來的苦悶與哀思終減緩了些許。
顧誠見狀,笑著說:“倩兒小姐,用不了多久便會見到顧老夫人與青青小姐,說來青青小姐與你年紀相仿,定能說得來。”
劉倩兒憂愁地說:“聽縣尊說過,她們都是極好的人,隻是我這身份,會不會連累她們……”
對於劉伯欽的死,劉倩兒談不上對顧正臣的怨恨。
種種鐵證,劉伯欽的供詞,劉倩兒都知曉,他是死在朝廷律法之下,而非顧正臣手中。
那些罪狀,按照朝廷律令,本該男丁充軍,女子淪為娼妓,不知縣尊用了什麼手段,擔了多少責,這才保下所有人不受辱。
劉伯欽、劉氏臨終之前對顧正臣沒有怨恨,甚至兩人臨終之前,都選擇顧正臣托付。孫娘說得很對,父母最大的希望是自己好好活著,而不是心懷怨恨。
隻是,劉倩兒不希望自己的活著,再牽累好人。
顧誠連忙說:“倩兒小姐莫要多想,老爺既然安排好了,定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劉倩兒心微寬。
北門橋,沐府彆院。
顧氏、顧青青、陳氏、胡大山等人走了出來,看著馬車走近,看著顧誠下了馬車,顧氏心頭滿是欣慰。
劉倩兒下了馬車,顧誠還沒來得及介紹,顧氏便迎上前,抓住劉倩兒有些冰涼的手,滿是心疼地說:“倩兒是吧?你的事正臣哥來信都說明了。從今往後,你就是顧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