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婉嬌羞地點了點頭。
沒時間守夜,顧正臣需要抓緊休息,因為明日會很忙。
天還黑著,顧母便命人喊醒了一家人。
接神祀神這種活是顧母安排的,隻不過顧正臣是沒機會參加了,因為元旦一大早,老朱要辦大朝會。
姚鎮趕馬車送顧正臣入宮,張希婉等人則進行接神祀神禮儀。
承天門外已是車馬喧鬨,不少小毛驢在那隨地大小便,官員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拱手的拱手,恭維的恭維,恭賀的恭賀,熱鬨程度不輸菜市場。
顧正臣下了馬車,讓姚鎮先回去,畢竟要吃過午飯回去,總等著也不是個辦法。
天黑,認不清幾個人,也認不得幾個人,顧正臣索性站在一個值守軍士身旁打哈欠,直至被眼見的劉基給抓出來。
“泉州縣男,你怎躲在此處,快來。”
劉基招呼著,聲音還不小。
顧正臣很鬱悶,不是說劉基年老昏花,你倒是昏花啊,如此暗的環境你怎麼看清楚是我的?
“泉州縣男,哈哈,久仰久仰。”
一個官員笑著走了過來。
“活著的縣男,大明開國獨一份,這個得見禮,在下戶部郎中……”
“誠意伯,陛下為何封他為泉州縣男,他是句容知縣,為何不給個句容縣男?”
“顧縣男,這位是兵部尚書劉仁劉尚書。”
顧正臣對劉仁行禮。
劉仁打量了下顧正臣,板著臉說:“前不久皇帝下旨意設句容衛,用你作衛鎮撫,說實話,劉某極力反對。區區一個知縣,毫無統軍經驗,更無治軍才能,焉能管一衛軍士,若出了岔子,可就是大禍!顧縣男,你若識趣,應該主動上書陛下請辭,另選賢能。”
顧正臣看著對自己意見頗大的劉尚書,不自然地笑了笑:“劉尚書,我上書請辭並不是不可以,隻是你所說的賢能是誰?”
“朝廷自會選人,無需你過問。你若不主動退,少不了彈劾。”
劉仁冷漠,頗是無情。
顧正臣微微點頭:“既然劉尚書都如此說了,若我不寫一份請辭文書,就太不識相了。罷了,如你所願。”
劉仁錯愕地看著顧正臣,不是說這小子比較剛,比較硬,咋說幾句話竟服軟了?
不過這樣也好。
劉仁嗬嗬笑著走了。
誠意伯劉基看著顧正臣,見顧正臣目光陰寒,搖了搖頭:“你可莫要記恨了這位尚書,他這樣對你,完全是為你好。”
“是嗎?”
顧正臣有些意外。
劉基微微點頭:“官場之上,對你怒罵嗬斥的,不一定是敵對你,興許是保護你。對你諂媚含笑的,不一定是討好你,興許是想構害你。你要知道,掌管一衛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顧正臣想明白過來。
一衛軍士五千六百人,聯軍士家眷,兩萬餘人,交給一個毫無經驗之人,身為兵部尚書的劉仁自然會擔憂。
加上前段時間鬨得沸沸揚揚的“青田縣茗洋軍衛百戶周廣三反叛”事還沒完全消停,劉基之所以被摁在金陵,不也是這事牽扯的?
周廣三為啥反叛,走上必死之路?
是因為衛裡麵的指揮使、千戶不把軍士當人看,欺負軍士,欺負軍士老婆,還克扣糧餉。
再說了,不管誰當衛長官,隻要衛裡麵軍士出了問題,長官必然要擔責任,若再出一個百戶反叛事件,那顧正臣很可能會被連累……
大頭兵不服管,不聽話,亂鬨騰的不少,顧正臣一個缺乏威信的,能不能約束好這群人也是個問題。
治民和治軍完全是兩碼事。
治民以懷柔為主,以律令法條為依。
治軍以嚴厲為主,以軍法軍令為準繩。
劉仁希望顧正臣主動退出,確實有保護之意。
隻不過,顧正臣想退也退不了,文書隨便寫,老朱不給批也不行啊,何況若沒有自己主管這一切,那誰來改良火器?
指望火器一點點嬗變,那不得幾十年?
等到那時候,朱小四神機營都打造好了,都去草原狩獵幾次了,還用得著自己?
承天門打開了,進入甬道,又穿過端門,至了午門之前。
看著關閉的午門,顧正臣回頭看了看端門與承天門,歎了一口氣,後世某些東西害死人啊,什麼推出午門斬首,都是胡編亂造,午門在皇城裡麵,根本不是掉腦袋的地方,何況在這裡麵,百姓根本無法圍觀。
砍頭這門差事,還是菜市口的專場。
大元旦,大朝會,百官都在熱鬨著,隻有顧正臣在胡思亂想,直至劉基拉著顧正臣排到了文官行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