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安、丁理等人興奮不已,紛紛舉杯。
唐旬敬佩地端起一杯酒,走向顧正臣:“顧知縣有大才,黑板與粉筆我等已見識過,是教學之利器,其出現讓我們可以輕鬆教學,這杯酒,當敬知縣。”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正臣爽朗地接過,一飲而儘。
讓顧正臣奇怪的是,一群先生吃吃喝喝,問東問西,就沒一個人問待遇的問題,便主動提了出來:“諸位,作句容學院先生,每個月給錢兩貫……”
楊永安白了一眼顧正臣,敲了敲桌子:“錢財乃是身外之物。”
唐旬更是不滿:“君子談什麼錢財。”
丁理聲討:“得弟子而教之,人生之大幸,何必談錢財而傷義理?”
顧正臣敬佩不已,果然是一群道德高人,於是對劉桂說:“既是如此,劉教諭,每個月給先生一點口糧就好了,錢財之物就不需要支給,以免壞了先生高風亮節。”
完了。
被人吐口水了,算什麼道德君子,一個個道貌岸然啊……
縣衙之外,主街四門,衙役張貼了告示。
圍聚過來的百姓紛紛找來測字先生宣讀,先生看清內容之後,大聲讀道:“茲有句容學院,招六歲至十六歲適齡孩童為弟子,修習經義、籌算,兼修兵法、商道、農科、家匠藝……”
“束修不收,唯學生食米自給,居宿學院,無故不得外出。”
“一年一冬考,擇最優秀者十,頒給獎狀,令給一貫錢至五貫錢以作激勵。六年結業,結業弟子中挑選二十人入縣學,縣學評優者,或送國子學進修,或薦舉朝廷,入仕為官……”
王屠夫站在人群外,聽完告示內容,跑回鋪子上,將圍裙解了下來,找來乾淨的布蓋上肉,對一旁的大嬸打了聲招呼便匆匆跑至裁縫大院外找人。
王氏急步而來,埋怨起王屠夫:“正忙著趕工,此時怎將我喚了出來?”
王屠夫拉著王氏至安靜處,連忙說:“剛剛縣衙貼了告示,說隻要是六歲至十六歲的孩子都能去學院讀書,咱家順娃才九歲,一直也沒給他找過先生……”
王氏看了看王屠夫,蹙眉道:“咱家這些年在金陵可沒存住錢,眼下到了句容才有些好轉,可即便如此,也不夠孩子的束修錢,你可彆忘了,咱們在順娃五歲的時候想請個先生,結果被人指著鼻子罵……”
當年日子苦,也沒幾個錢,想給孩子啟蒙識幾個字,可先生嫌窮苦撈不到好處,竟出言侮辱。
這事,確實是一根刺。
王屠夫著急起來:“孩他娘,告示說不要束修錢,也不用給送臘肉等,隻管娃的口糧就行。”
王氏不敢相信:“還有這等好事?”
王屠夫見妻子不信,拉著去了縣衙外,指著告示,拉過一個書生模樣的家夥就讓念,書生也不惱怒,笑嗬嗬地給念完。
監察禦史嚴鈍看著歡喜離開的王屠夫等人,對一旁的禦史梁籟說:“看吧,句容的問題何等之大。搞學院竟不獨尊經義,連商道、匠術這等不入流的東西都敢教,這顧正臣的膽子也太大了!”
梁籟陪著笑:“嚴禦史,這顧正臣膽子是大,這可是一條罪證。”
嚴鈍嗬嗬冷笑起來,看向衙門門口,竟發現有承發房的吏員不坐在承發房裡,而是乾脆坐在了承發房外,擺著個桌子給人寫狀紙。
“衙門給寫狀紙?膽大妄為啊,難道顧正臣不知道衙門必須公允,不得擬寫狀紙,以免影響案件偵破嗎?”
嚴鈍走去。
梁籟連忙攔住嚴鈍:“嚴禦史,咱們現在需要找的是顧正臣貪汙證據,陛下痛恨貪汙,前兩日湖廣有一個知縣,一個主簿貪汙,還不到三百兩,陛下大怒,下旨剝皮楦草。陳禦史大夫可是說了,隻要咱們能找到顧正臣的貪汙實證,便提拔咱們為禦史中丞,此時不宜去縣衙……”
“以你之見?”
嚴鈍停下腳步。
梁籟嗬嗬笑了笑,說:“自然是去句容衛,我可是聽說了,戶部撥給句容衛不少錢糧,甚至還多撥付了數千貫,戶部主事都要跳腳罵娘了。你說這麼多錢,那顧正臣豈會不拿?”
嚴鈍眼神一亮:“你說的沒錯,顧正臣也是人,是人就會貪。如此多錢糧運來,過手砍一半是常見之事。隻要我們翻看賬冊,核對倉儲,嗬嗬,若兩者不符,那顧正臣就死定了,說不得皮會掛在土地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