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匠蒯明思見顧正臣來了,上前行禮:“顧主事,彆來無恙。”
顧正臣抬了抬手,笑道:“聽聞蒯大匠正在參與皇宮大殿的差事,貿然請來,不知是否唐突,耽誤了宮內之事?”
武英殿、文華殿正在營造,皇宮東西兩側就是工地。
蒯明思連忙說:“並不妨事。”
李敏踏著八字步走了出來,對顧正臣直接發問:“你若想討要琉璃,不需要我親自跑一趟琉璃廠吧?以你的身份,隻要一句話,陛下會安排人給你送去。”
顧正臣行禮,笑道:“若如此簡單,又豈敢來叨擾李尚書。”
李敏想了想也是,顧正臣不可能因為一點琉璃的事麻煩自己,隻是疑惑地問:“陛下讓你接管寶鈔提舉司,給你限定半個月時間,你卻跑來邀我去琉璃廠,說你是自信滿滿,還是怠工為好?”
顧正臣伸出手,請道:“去琉璃廠,也是為了寶鈔之事。”
“哦?”
李敏有些好奇,與蒯明思一起出了工部,上了馬車。
“說說吧,琉璃廠有何物與寶鈔相關?”
李敏坐穩,拉開簾子看了看外麵,又放下簾子。
顧正臣沒有隱瞞,直言道:“寶鈔製作,當以最大努力杜絕偽造。李尚書、蒯大匠,你們也清楚元廷寶鈔是用什麼做母版的吧?”
蒯明思微微點頭:“通常是在銅板之上雕刻母版。”
在銅板之上雕刻,好過用鐵,更容易雕刻出細節,在刷印之後更能展示紋理。自宋時起,除了寶鈔之外,一些珍貴典籍,往往也會使用銅版印刷。
顧正臣正色道:“沒錯,可使用銅版來雕刻,想要展示出更多細節,就需要微雕。比如陛下的頭像,頭像中的細節,哪怕是一根根胡須,都應該讓其展示出來。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微雕必須精細。”
李敏愣了下,驚愕地看著顧正臣:“一根根胡須?這樣的微雕,恐怕是不容易實現。工部之中沒有如此精細入微的巧匠,至少我沒有聽聞過如此之人。”
微雕匠人工部是有的,隻不過這裡的微雕,隻是相對而言的微,通常並不是極細小的微,像是那種特彆細致的微小雕刻,這玩意用不到宮殿之上,匠人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麵下功夫。
顧正臣笑道:“正因為知道工部沒有這等巧匠,所以才去琉璃官窖。”
“那裡有這等巧匠?”
蒯明思急切地問。
顧正臣搖頭道:“這倒應該沒有,不過卻有能夠幫助微雕匠人的工具,隻要找到這個工具,微雕出最小的細節,將不會是難事。”
李敏滿是好奇,蒯明思也滿是期待。
琉璃官窖,隸屬於工部,這也是顧正臣請來李敏的原因,雖說自己有個主事身份,可這個主事沒露過臉,也沒管過金陵的人和事,萬一人家笑臉相迎,推三阻四,那就耽誤事了。
眼前的琉璃官窖算不得巨大,真正巨大的琉璃官窖在中都,畢竟皇宮需要使用海量的琉璃飾品,如琉璃瓦,琉璃脊飾等。
隻不過中都的琉璃官窖隨著中都“皇城”身份的喪失,隨爛尾工程關門了。
廠官王枝聽聞尚書大人來了,連忙跑了出來,行禮之後,諂媚地笑著:“今日清晨,喜鵲登枝,下官正揣摩著,不想竟應在尚書大人身上。”
顧正臣看了看周圍,樹都在遠處,這附近就沒一棵樹,不知道你這喜鵲從哪裡飛來的。
李敏禮貌性地笑了笑,道:“這位是泉州縣男,工部主事,也是寶鈔提舉司的副提舉,今日琉璃窖廠,聽他安排。”
“原是泉州縣男,今日清晨,那什麼……”
王枝笑得很真誠。
顧正臣皮笑肉不笑,看了看窖廠大門,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王枝:“這上麵的東西你看看,琉璃窖廠中若有,你就差人準備,若沒有,便差人采買,速度要快。”
王枝接過紙張,展開看了看,眉頭微微一皺:“緣何還需要硝石,這石灰、硼砂又是所為何用?”
硝石?
李敏眉頭動了動,看向顧正臣。
這小子到底想乾嘛,硝石不是製火藥的東西,他難道想將這琉璃廠給炸了?不過這裡也沒硫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