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有些不解:“梁王擁兵二十餘萬,控雲南險峻之地,派人遊說,怕是不能讓雲南並入版圖。說到底,那裡還是需要打仗。隻要梁王有兵,他就不可能投降。”
胡惟庸認可陳寧的話,他雖然有些時候做事夾雜了太多私心,可在一些事的判斷上還是很準確。
上一個遊說梁王的是王禕,他已經死了。
這一次選擇伯伯賚,倒是一招妙棋,伯伯賚是元廷威順王之子,戰敗之後臣服大明,讓伯伯賚去找梁王說話,哪怕是梁王不高興將他給殺了,大明也不心疼……
伯伯賚還沒到,宋濂已開始揮毫潑墨:“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古今定論,禍福常理也。朕起自布衣,削平群雄,戡定禍亂……如上順天命,下契人心,即奉貢來朝……不然,朕當遣使臣直抵大理,依唐、宋故事賜給王號,合兵加討……”
宋濂提筆,感覺意猶未儘,又加了一句“轉瞬之機,在人在審,時不可失,而其思之!”
這不是什麼招撫詔書,而是一封恐嚇威脅詔書。
你不投降,咱就聯合大理的土司,給他們好處,然後派兵兩處揍你。
給你機會了,就這一次,聽不聽隨你,想清楚後果。
朱元璋對宋濂的文筆很是欣賞,對其寫的詔書極是滿意,待伯伯賚入宮之後,便叮囑一番,讓其帶詔書出使雲南。
伯伯賚很想拒絕,這事辦成了未必有什麼好處,辦不成自己反而很遭罪,何況雲南很遠,道路難行,山林中野生動物也多,萬一蹦躂到道路中間攔路,自己這一身肉未必能喂飽它們。
再說了,梁王哪裡是那麼容易勸說的,他是元朝的忠臣,而自己是元朝的叛徒,萬一他拿刀將自己砍了,那到哪裡說理去……
苦澀不已的伯伯賚看著朱元璋玩味的眼神,終還是沒敢說出拒絕的話,帶好詔書上路了。沒辦法,身為大明臣子,不能為大明皇帝分憂,他還會不會留著自己,全家老小都在大明,總得為他們活著吧……
陳寧安排禦史準備舉薦張和,可這邊文書還沒寫好,就有人針對禦史台下了手。
下手的人名為茹太素,是刑部侍郎。
茹太素憤怒地喊道:“中書內外百司,一應卷宗文書,都受禦史台檢舉,那禦史台卷宗文書誰來檢舉?其興過文書未有人監管盤查,極是不妥。朝廷當對禦史台所有文書卷宗,著人檢舉,若發現有私,當嚴厲懲處!”
陳寧鼻子都氣歪了,你一個管律令的家夥,竟然管起禦史台的事?顧正臣下獄的時候,咋不見你跳出來罵幾句,現在跳出來約束起禦史台了?
在朝堂再起風波的時候,顧正臣回到了句容。
駱韶、周茂、楊亮仔細打量著顧正臣,就連其他官吏、衙役也跑來看,顧正臣下獄的消息被刑部查賬的官員帶了過來,縣衙人心惶惶,生怕剛剛好過的日子突然被打了回去。
可誰成想,這下獄才兩天顧正臣就出來了,還升了官。
“你們應該收到了消息,本官將赴泉州,然句容之事依舊以我為尊,陛下並沒有撤去我知縣一職,既定民策照舊施行,糧長那裡依舊不準淋尖踢斛,縣衙養廉銀照舊發放,任何人不得伸手欺壓百姓、盤削商人,不得私自挪用縣庫……”
顧正臣嚴肅地說著,穩住了所有人。
駱韶、周茂等人鬆了一口氣,隻要顧正臣還管句容事,那就意味著朝廷不會派遣一個新的知縣過來,對句容事指手畫腳,這裡的事能平穩延續下去。
顧正臣知道穩定的重要性,也清楚句容經過一年治理剛剛有起色,此時離開不是最好的時機,可現實不會總是在恰到好處、水到渠成時再給自己選擇。
“我離開句容,你們權當我封印休沐便是。駱韶代掌知縣事,周茂、楊亮你們協助,若有棘手之事,或是難以解決之事,或有人壞句容新策,你們可以直接派人前往金陵,去找大都督府沐英,他有辦法將句容事在最短時間內送至泉州,我會想辦法為你們解決。”
顧正臣給了眾人一個定心丸。
駱韶等人終放心下來,紛紛領命。
顧正臣安撫好縣衙官吏之後,又去走訪了句容縣的老人,看了看養濟院的孤寡,敲打了一番句容大戶,又到句容學院,安撫一眾先生。
忙完這些,一整天都過去了。
顧正臣驅馬至句容衛,召集句容衛將官,對眾人說:“陛下有旨,調本官前往泉州處置一些事,句容衛暫交趙海樓、王良全權負責,事有不能決者,可奏報大都督府,也可直接上書朝廷。現在,我需要十二人一同前往。”
秦鬆當即站了出來:“顧指揮僉事,我願前往。”
趙海樓不甘心:“句容衛的事交王良一個人處理便是了,我跟你一起去。”
王良不樂意:“我才認幾個字,你可比我學的多,你留下,我去!”
顧正臣擺了擺手,嚴肅地看著爭論不休的幾人:“此行很是危險,說不得會有人折損在泉州!”
一句話,眾人安靜下來。
趙海樓突然笑出聲來,上前道:“正因為有危險,我們才更應該去!顧指揮僉事,我們是大明軍士,誰會貪生怕死?”